但迎接他們的,是外城的善意。
整整一年時間,阮真莎真切地感受到,單無綺在外城究竟有著怎樣的聲望。
拓荒,在內城只是一條新聞,甚至不足以刊登頭條。
但在外城,拓荒,救了無數人的命。
沒有單無綺,就沒有從內城運來的種子,沒有單無綺,就沒有科學的拓荒計劃。
沒有單無綺,也許會有其他人帶領拓荒。
但外城貧苦了幾十上百年,卻只等來了一個單無綺。
一個夜晚,柳法一家在鄰居家享用晚餐。
“這些麥子,是單副官親自帶我們種下的。”那家的男人道,“為了這一捧麥子,我不知道捱了多少道鞭子。”
“她可兇了。”柳法心有餘悸地感慨。
“那是你偷懶,活該。”那家的女人道。
“你也偷懶,但你沒挨鞭子。”男人癟了下嘴,怪聲怪氣道,“就因為單副官不打女人。”
桌邊的人齊齊笑起來。
阮真莎沉澱了不少,從泡在實驗室裡的共榮部黨員,變成了可靠的妻子,成熟的母親,自食其力的外城公民。
她曾經細膩的雙手,如今長了不少老繭。
但她並不難過。
“媽媽。”阮禾將手放在阮真莎的手背上。
少女的手同樣長出了老繭:“他們為什麼不討厭單副官呢?挨鞭子明明很痛啊。”
“因為單副官很好,像土地一樣好。”鄰居家的男人聽到了阮禾的提問。
男人答道:“土地不會騙人,種下什麼,就收獲什麼。單副官也一樣。她答應我們的事情,一定都會實現。”
阮真莎嚥下了那個湧到嘴邊的詞語。
但阮禾輕聲道:“可是……單副官被流放了。”
“單副官一定是被冤枉的!”男人一瞬間惱怒起來。
他用力拍打桌子,把本就不結實的桌子拍得晃了一下:“那些狗官,我們快餓死的時候,也沒見他們的指頭縫裡漏出一點錢!”
鄰居家的女人連忙打岔,說當心九條禁令。
阮禾自知說錯了話。
柳法沒有責備阮禾。
回家後,阮禾睡下,柳法和阮真莎躺在床上,小聲地說話。
“單副官為什麼會被流放?”阮真莎終於吐出這個問題,它已經在她心底盤桓了很久,“首長明明那麼信任她。”
阮真莎盯著丈夫的側臉。
柳法憔悴了許多。
他原本極具光澤的黑色長發,如今,變成了枯草一般衰敗的灰色。
“……我不該瞞著你。”柳法道。
屋內沒有點燈。
黑暗中,柳法輕聲說:“單無綺的流放,是首長的計劃,我們來到外城……也是首長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