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歡歌向著遠方。
月亮啊,
你是遊蕩的精靈。
當酷烈的太陽西沉時,
你照耀在每個人的心上。”
築牆者的銅像佇立在廣場中央,披著血紅色的夕陽,那不知名的詩人站在銅像的影子裡,彷彿黑暗溶於黑暗,連他的一頭白發,都蒙著黑夜般的光彩。
單無綺在不遠處停下。
詩人兀自彈唱著。
待察覺來人,他停下撥弄琴絃的手,微微側過頭,臉龐遮在巨大的兜帽下,看不清表情。
“您來了。”詩人道。
“你很喜歡在這裡唱歌。”單無綺站在原地。
“您也許不知道,在築牆者還活著的時候,高牆尚未築起,每一個夜晚,倖存的人類都會點燃巨大的篝火,火苗甚至能竄到天上。”
詩人的嗓音依然十分沙啞。
當他講起故事時,他的嗓音反而為其增添了古老的韻味,彷彿一位四處流浪的吟遊詩人:“每一天,當太陽照常升起時,無論牆內與牆外,都發生著和過去同樣的事,於是我在想,人能從過去吸取到何種程度的教訓呢?”
口袋裡的孢子輕輕跳動。
單無綺不著痕跡地捂住心口,對詩人道:“人類不會汲取任何教訓。”
詩人微微抬起臉:“為什麼?”
“太陽底下無新鮮事,不同時代的人,總是追逐著相同的利益。”單無綺放下摁住孢子的手,同時開始緩慢地靠近詩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當鳥兒擺脫求食的獸性,人才可能擺脫逐利的人性。”
詩人彷彿對單無綺的靠近毫無察覺。
他的語氣多了一絲興致:“您難道認為,人類並不偉大?”
“萬千水滴彙聚成大海,其中不乏卑劣的存在,但集體的力量永遠大於個人。”單無綺一步接著一步,腦中回蕩著孢子稚嫩的示警聲,“只要人類齊心協力,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漂亮的口號。”詩人道。
“多謝誇獎。”單無綺道。
“您被流放前,可是首長最信賴的心腹,據說,如果首長離開您半日,基地就會停轉半日。”詩人淡淡地說,“如今看來,即使您失去了記憶,也可能只是唬弄那些官員的謊言,好讓他們掉以輕心。”
單無綺的腳步微微一頓。
這份停頓快到無法察覺,但單無綺的腦中頓時警鈴大作。
“呀!呀!”孢子連聲叫道。
“小心!他就是蜂王!”零忠誠地翻譯道。
夕陽褪去,滿天的晚霞隨著光線的收束,猶如被墨水潑灑,眨眼間從溫暖鮮亮的暖色,變成了冬夜一般冰寒的冷色。
築牆者雕像的陰影百十倍擴散,詩人站在雕像的陰影中,猶如黑夜的分身。
刷!
十幾根生長著鱗片的觸手,從詩人寬大的袍子下探了出來。
這些非人的觸手宛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劍,從不同的角度齊齊刺向單無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