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盤算什麼?你要把她託舉到你的位子上去?你在為她造勢?”
“這只是手段,而非目的。”首長的眼睛一刻不曾眨動,他盯著單無綺,猶如盯著人類迷霧一樣的未來,“人類的火種即將熄滅,我將這千斤重擔交付給她,未免對她太不公平。”
“……”梅沉默。
見首長陷入沉默,梅抬起頭,舉起藏在身後的槍。
“亞歷克謝,請允許我直呼你的姓氏。”首長沒有回頭,他的頸上戴著拘束器,身為異種的他沒有理由不知道梅舉槍的動作,但他選擇了包容,“你如何看待基地?”
梅的手指扣在扳機上:“自滅者的囚籠。”
“人類並不以體質見長,智慧才是我們的強項。如你所見,三百年前,偉大的築牆者選擇築起高牆,讓人類擁有了茍延殘喘的機會。”首長輕聲呢喃,彷彿自語,“亞歷克謝,你想過為什麼嗎?”
梅說:“我只知道你該死。”
“智慧無法立刻變現,它需要時間來孵化。”首長答道,“亞歷克謝,外面的汙染和異種並不致命,真正致命的,是醜陋的人性。”
梅沉默。
“人性因醜陋而真實,彷彿一把快刀,我們能做的,是讓刀刃對準敵人。”首長笑了一聲。
他轉過身,向陰影處的梅走去,又伸出戴著手套的手,輕輕握住了梅舉起的槍。
他將槍口對準自己的眉心:“亞歷克謝,你的妹妹是上帝賜給人類的禮物,我流放她是在保護她,你現在殺死我……如同在解脫我。”
梅灰色的左眼盯著首長的臉。
首長安靜地任由梅打量。
良久,梅放下槍。
“你的確該死,但不是現在。”梅道,“下一次,你再用那個骯髒的姓氏稱呼我,我會毫不猶豫地打爆你的腦袋。”
首長笑了一聲,看向高臺之下。
行刑場的槍聲結束了。
存活的人不足四成,他們的臉上殘存著鱗片,但猙獰的鱗片無法掩蓋他們劫後餘生的喜悅。
單無綺脫力坐地,被薩摩攙扶,尤娜緊接著沖了過去。
單無綺倚著尤娜的胸脯:“……真軟。”
尤娜一下子羞紅了臉。
突然,一陣聞所未聞的警報聲在基地內響起。
那警報聲不同於任何一次演練,由伊甸操控遺産奏響。部署在基地各處的微縮核心瘋狂旋轉,單無綺看向研究所,那形似方尖碑的雪色尖頂上,巨大的核心散發著不祥的漣漪。
單無綺內心咯噔一下。
“全體人類,請盡快前往地下防空洞避難。”伊甸的機械女聲在基地上空響起,“根據牆外核心的反饋,大量異種正在快速集結——根據估測,一小時後,異種潮將抵達基地。”
單無綺的臉一瞬間蒼白下來。
她仰起頭,看向頭頂透明的防護罩。
她有一個非常不妙的預感。
這個維持了三百年之久的防護罩,也許抗不過這一次異種的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