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心有繭,粗糙的手掌摩挲著他的手,一雙眼睛慈祥又哀傷地望著他,輕聲對他說了一句:“孩子,你辛苦了。”
簡單的幾個字,讓他頓時潰不成軍。
幾個月來,他夜不能眠,到處奔走,從沒有人過問他一言半句。
他承受了無數的白眼、謾罵,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他應該承受的。
可是,他偶爾也會覺得委屈,覺得難過——
他也失去了在這個世上他最愛的親人。
而這一切的一切,明明,並不是他造成的。
再簡單不過的兩個字,徐青野卻聽得滿心難過,他不知道裴回過去那些年裡一個人都承受了多少,哪怕親密如他們這些好友,也無法真正與裴回感同身受。
可是,哪怕是他曾經窺見到的冰山一角,也足以讓他明晰這兩個字裡的分量。
“謝什麼,朋友嘛,我們也是能幫一點是一點。”徐青野故作輕松地一笑,他看看裴回,又看看明祈,舉起啤酒罐,“我們幹一杯?”
明祈一言不發,率先拎著啤酒罐和他的碰了一下。
徐青野受寵若驚,只見裴回露出一點笑容,也舉起啤酒罐和他的一碰。
夜色漸深,窗外又落起了雪。
裴回、明祈、徐青野三個人都喝了不少酒,最後醉得東倒西歪,明祈這一晚也索性在徐青野這裡住了下來。
半夜,明祈感到一陣口渴,他撐著從床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出房間倒水喝。
冰箱裡有礦泉水,明祈直接拿了一瓶喝完,整個人都清醒不少。
合上冰箱門,明祈轉身便要回房間,一抬眼,卻看見陽臺上亮著微光——
外面飄著雪,裴回一個人坐在陽臺的藤椅上,背影清俊孑然,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坐了多久。
推開門,冷風立刻鋪面而來,明祈冷得忍不住一哆嗦。
裴回聽到聲響,回過頭來,對上明祈的視線,明祈問:“睡不著?”
裴回眉眼清朗,唇角帶著細微的弧度:“頭疼。”
明祈倚在門框邊,冷嘲熱諷:“我看你是想明天發熱感冒。”
裴回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雪落無聲,陽臺一時也陷入了安靜。
“謝謝。”裴回突然說道。
曾經,他陷入自己的偏執,自怨自艾,自困自苦。
但是,他卻忘了,他的身邊一直有很多人,他們不是因為他曾經的光芒萬丈而來,也不會因為他身陷泥淖而離開。
他們始終都在。
明祈一頓,他抬起眼眸,裴回也正望向他,臉上帶著笑,眼裡落著光。
明祈的目光靜靜地落在他的身上。
半晌,他收回視線:“總算像我以前認識的裴回了。”
“冷死了。”明祈轉身回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