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兒?你咋來了?忙完啦?”
陳向松幫她把裝好的袋子提到稱上:“忙完了,正好睡不著就過來看看。”
“你來大姐可太高興了,你姐夫去收貨,路上車壞了趕不回來,要不是實在找不著人,我也不能找你,我知道你每天也挺忙的。”
“沒事,忙不過來你就給我打電話,有空我肯定過來。”
“那姐多不好意思?”
“有錢我還能不賺?”
盧姐頓時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晚上十二點半到三點是批發市場的人流高峰期,一忙起來,陳向松腦子裡也就來不及想夏禾了。
他覺得他可能天生就是出力的命,過去這段時間,把他最近三年的生活都推翻,一切都好了起來,他反倒覺得不踏實,如今,沉重的打包袋拎在手裡,他才終於有了些實感。
曾經五十公斤的袋子他輕輕鬆鬆甩著扔,現在不過多坐了幾天辦公室,手上竟然也有些吃力了。
這種不太紮實的感覺在盧姐說他胖了時,倏然落地,踏實又沉重。
夜晚本身並不漫長,只是無心睡眠無事可做時它才變得漫長,睡不著的那兩個小時對陳向松來說,每一分鐘都無比難熬,如今忙起來又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過了高峰期,盧姐的貨也賣得差不多,見他拿著礦泉水瓶盯著路面一言不發,納悶道:“看啥呢?”
陳向松回過神來:“沒看什麼。”
盧姐一邊給他轉錢一邊說道:“你債也還完了,以後就別幹這苦力活了,這哪是你們年輕人能幹的活兒?把身體累壞了,爹媽多心疼。”
陳向松喝了口水沒說話,盧姐又說:“姐也不知道你遇到啥事了,也不知道怎麼開解你,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你就明白了,除了吃飯睡覺養好身體,其他都不算事。”
陳向松垂眸笑了下,問道:“你幹了這麼多年,累嗎?”
“累啊,但是累能怎麼辦呢?我得養家啊。”盧姐招呼了一聲路過的熟客,又說,“以後我閨女就不用幹了。”
這樣直白的母愛,陳向松不太懂,不知道該回些什麼,便把目光移向別處。
無論他的視線落在哪裡,哪裡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小商販遊走在各個攤位之間,與攤位老闆討價還價,或空載,或拉滿貨物的三輪車隨處可見,與推著手推車的小工,行人彙聚在同一條路上,隨時可能造成一場交通堵塞。
每次道路不通,都會響起幾聲叫罵,不太文雅,但充滿生活氣息。
陳向松把空了的礦泉水瓶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裡,與盧姐打了聲招呼,去另一家幫忙卸貨。
如果說遇見夏禾,讓他有了直面失敗的勇氣,那這個承載著無數家庭和希望的地方算是給了他新生,所以在他覺得整個人虛無縹緲的時候,下意識的來到這裡,來這裡看看這些,為了生活辛苦奔波的人,來認證,他終於擺脫過去三年的陰霾,從頭再來了。
陳向松回去時已經七點,一進門,就看見在院子裡和涵涵一起跳繩的夏禾。
見兩人看過來,他眉頭一皺,夏禾起得早他一直都知道,但涵涵作為一個小孩子,怎麼也起這麼早?
“回來了?”夏禾問道。
見夏禾一點都沒意外他的出現,陳向松就知道她應該是去找過他了,他也就沒多作解釋。
“我先去洗澡。”
自從和夏禾在一起,除夏禾單方面冷戰那幾天,陳向松每天早上都是和她以及劉姨祖孫一起吃早飯,他定期會給劉姨生活費。
對劉姨來說,一個也是放,兩個也是趕,多陳向松一個也不過就是多一雙筷子的事,正好她還可以趁著每天早上吃早飯的時間好好考察他。
陳向松洗完澡換好衣服下樓時,夏禾和涵涵已經坐在桌邊等了,為了方便看攤兒,也方便休息,劉姨在靠近門口的地方擺了張桌子。
早餐還是一如既往的包子和粥,外加劉姨自己做的涼拌菜,只是今天比以往多了一個人。
見陳向松過來,原本還有些蔫頭耷腦的方天擠出個笑容:“松哥,你又去市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