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婆婆和接生婆在房門外高聲喊話，急得頭上冒汗，眼睛不停地往屋裡方向瞅。錢婆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拄著手杖，在院子裡來回踱步，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雲朵呀，你幹嘛把門關了？”錢婆婆喊，“快開開門啦，讓我們進去看一看。你這是頭胎呀，你又沒有經驗，怕是要早產了！”

“是啊，是啊，少奶奶讓我進去瞧一瞧吧。我給三百多位夫人接生過的，沒有我王婆子拿不下的事！”接生婆王婆子驕傲地大聲宣告。

任憑她們兩位老婆子怎麼叫門就是不開門。只聽到屋裡有撕心裂肺哭叫聲。

“老姐姐呀，少奶奶才6個月，怎麼好端端就早產了呢？不會是吃壞了肚子吧？”王婆子問。

“沒有的事啊，她的飲食都是我盯著的，早上吃了一大碗瘦肉粥加一塊蔥花餅，晌午，她吃了一個蘋果，午飯時正要吃來著，就發現肚子疼啊！”錢婆婆答道，一臉的擔憂。

“唉呀呀，這就奇了怪了！”王婆子接生了那麼多孩子，頭一次遇到這茬事。偏偏這位少奶奶又不開門讓她進去檢查一番。再這樣拖下去，說不定屋裡就要發生一屍兩命的慘劇了，知道內情的人還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他王婆子人老技疏，不堪重用了。到時候她王婆子“送子娘娘”的美名都要毀於一旦了……“老姐姐，少奶奶不讓開門也沒辦法呀，我去找兩個壯漢來開門。”

“好，好，辛苦王老妹了！”錢婆婆心想如果叫阿貴去的話，阿貴是個啞巴，叫不來人，她就答應讓王婆子去搬救兵了。然後，王婆子趁機溜之大吉。

雲朵房中，一片零亂。阿蘭一會端水倒茶，一會拿剪刀繃帶，可是這些都不需要，她就只能丟了再拿，拿起來再丟，手忙腳亂，無所適從。

雲朵躺在床上，用床單蓋著身體。在床上掙扎著，牙齒咬的“咯咯”響，嘴裡吱吱嗚嗚地發出撕心裂肺的疼痛。“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她用貓頭鷹語叫喊道。

“少奶奶，您要挺住啊！”阿蘭也用貓頭鷹語對話。她跑到床尾去，掀起床單一角往裡瞧，有一團黑東西在雲朵的雙腿之間呼之欲出。“小姐，生出來了，用力！”

“生出一個什麼了？”

“一團黑東西。”

雲朵慘然一笑：果然是生一隻貓頭鷹啊！“生吧，快生出來吧，你折磨我太久了！也太痛了，比第一次下蛋痛多了！！”她在心裡吶喊道。

當她還是一隻普通的貓頭鷹的時候，她是下過蛋的。那是很久遠的事情了，都記不清了。前三次下蛋是有點痛，但是可以忍受，第四次，第五次就沒有什麼感覺了。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下蛋就像拉一泡屎一樣，下完之後，身子感覺格外輕鬆舒服……回憶是美好的……可是她下體的那個東西不知哪來的力量，用力往外拱……被撕裂的劇痛把她拉回到了現實，她現在在生一隻貓頭鷹，必須立刻馬上把這個畜生釋放出來，如果外面的人撞門進來，後果不堪設想。

她忽然皺眉，面色蒼白，溼漉漉的頭髮胡亂地貼在她的臉上。她聲嘶力竭地喊叫著，眉毛擰成一團，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裡突出來，鼻翼一張一翕，急促的喘息著。因為痛苦，面目扭曲，猙獰恐怖。她雙手抓著墊被，下身拼盡全力往外一推——那個東西一骨碌脫離了她的身體。

“生了！生了！小姐，是個男的。”阿蘭在床尾喜笑顏開。

“你這麼快——就被人類同化了，我們貓頭鷹——只能說是公的。”雲朵有氣無力的說道。

阿蘭迅速地把那個血肉模糊的肉團抱到雲朵面前，道：“少奶奶，您親眼瞧瞧，這到底是男的還是公的？呵呵呵！”

雲朵非常懶怠地瞟了一眼阿蘭手上的那個東西，她立即看到了一個皺巴巴，髒兮兮，有手有腳有腦袋的人，人！它竟然是一個“人”耶！

她眼放金光，周身立馬聚集了力量，她欠起身子仔細察看著那個小嬰兒：肉嘟嘟的身子，溼漉漉的頭髮貼在頭皮上，眼睛緊閉，手刨腳蹬，“呱啊呱啊”地哭著，她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頭轟然落地。只要是一個人就好了！……再看，他的下身長了一個小“田螺”，是一個男嬰！！“謝謝老天成全，我也不枉與相公恩愛一場！”雲朵心說。原來先前阿蘭看到的那個黑團，其實是小嬰兒露出了半個頭。

“開門！”

雲朵一聲令下，阿蘭把門開啟了。門外等得急不可耐的錢婆婆急匆匆進來了，她因為走得太快都差一點絆倒，幸好她身後的阿貴眼疾手快，一把攙住一錢婆婆，這才有驚無險。

“是男孩還是女孩?”錢婆婆問道。她剛才在門外已經聽到有嬰兒的哭聲了。

“男的。”雲朵道，她臉上洋溢著溫柔的笑，全身泛著母親的光輝，瞬間偉大了起來。

錢婆婆聽到雲朵這麼說，更是喜不自勝，三步並作兩步走，兩步並作一步行，快步來到床前。錢婆婆看到了雲朵身邊躺著一個包裹著的小嬰兒，只露出一個小臉，紅撲撲的，柔嫩嫩的，他緊閉著雙眼，正安靜地呼呼入睡。

“哎喲喲！我的小乖乖！奶奶的心肝寶貝，長得可真好！像極了你母親！”錢婆婆道。他想伸手去抱抱孩子，但是又想到自己老胳膊使不上力，怕摔了孩子，所以伸出去的雙手又頓住了。可真是應了那一句話，小小孫子奶奶的命根子！

這時，阿貴搬了一把椅子給錢婆婆坐，錢婆婆順勢坐下，靠在椅背上，把那個露出小臉的小嬰兒上上下下打量了365遍。笑道：“這孩子長得都真好，那個額頭像他父親，那個小嘴巴小鼻子像極了雲朵！哈哈哈！”

“婆婆，您派人去給二郎報個信吧。”雲朵道。

“對對對，你說對了，你看我一高興就糊塗了！”錢婆婆道，“哈哈，叫誰去呢？我們家兩個丫頭都是啞巴——唉，有主意了！”前婆婆一拍大腿，就有了主意。她叫阿蘭把箱子裡的嬰兒服拿出來，就是前陣子她跟雲朵一起做的。她把那件米色的嬰兒服塞到阿貴手裡，囑咐道：“阿貴，你辛苦一趟，去把少爺叫回來，就說他生了一個兒子。”

阿貴點點頭，扭頭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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