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山不知接下來的荒地還會出現怎樣的高手,也不知太子爺李天下與楚南詔兩路是否遇到了勁敵,正如他不知自己是否能夠安然無恙到達大梁城一樣。
此時此刻,他只有一種及其強烈的渴望。
若有武道修為在身,這一路就不會如此狼狽,還牽連那麼多無辜者捲入這場深不見底的鬥爭漩渦。
若身邊有人為此萬劫不復,那可真就種下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的大業障了。
為此,他只能乞求我佛保佑。
……
這場秋雨越來越緊,雨點兒越來越大,像是天意在襯托著當下的局勢情景。
馬車急奔在泥濘裡。
風掀起窗簾,視線裡的天門關內處處都是廢墟殘垣。
沒有房頂的斷牆,橫七豎八的亂木,雜草叢生掩蓋的道路,還有時不時不知從哪個土堆枯骨裡竄出的蛇蟲鼠蟻。
春秋過去了甲子年,這片戰國遺蹟被風沙與時間掩埋得所剩無幾。馬車穿過天門關,又迎來一片視野遼闊的大荒地。
涼風陣陣,暴雨斜打。
記憶中又疾行數十里,而此時的天已漸漸昏暗了下來。
數個時辰過去,無論那位霸槍或是黃梅,兩位前輩還是沒有趕來。暴雨自然不能成為阻擋他們的原因,蘇寒山想著,這一次恐真的遇到強敵,於是變得更加沉默。
黃裳兒秦舞陽還是斜靠著蘇哥哥的肩膀沉睡著,懷裡始終抱著那位江湖老方士贈與的畫匣子。
看得出來,舞陽對此畫匣子甚是喜愛。
蘇寒山再沒有研讀佛珠解語的心情,側低著頭看著黃裳兒。看著她的睫毛,眼睛,嘴唇,俏鼻,臉蛋兒,還有那對淺淺的梨渦。
他想著,如果接下來再出現一位百兵鑑前十的高手……他不敢再往下想。
天已經徹底黑了。
暴雨的夜,天空裡沒有星星,卻有一輪殘月彎彎的,好像江湖裡一種刀。
馬車前掛起了兩盞燈籠,在風雨交加的夜晚,光線顯得很是微弱,還時刻都面臨著熄滅的可能。
或許真的是視線不怎麼好,荒道上的馬車不知碾了什麼顛了顛,黃裳兒醒來。
舞陽的眼睛看著沒有半點兒剛剛睡醒的疲倦之色,相反卻閃爍著精光。
她的腦袋輕輕從蘇哥哥肩膀移開,然後幽亮的眼睛看著蘇寒山,笑道:“舞陽好看麼?”
蘇寒山聞言,方知這丫頭竟一直都在裝睡。無奈的笑了笑,而後很認真很認真的說道:“好看。”
黃裳兒心裡甜滋滋的。
趁著蘇寒山不注意,小腦袋猛然湊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柔軟又微微溼潤的香唇觸到了蘇寒山的嘴角。
然後將畫匣子與三十兩紋銀塞到呆愣的蘇寒山懷裡,留下一句話,黃裳兒整個人已撲出車外。
“蘇哥哥要替舞陽保管好它們哦!”
黃裳兒身法俊俏。
纖細的雙臂勾著車簷翻身躍上車頂,也不懼暴雨淋打,掐了掐小蠻腰,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面前趁著馬車顛顫而神不知鬼不覺落在車頂、一身夜行衣身材卻玲瓏有致的女子。
樓拜月,她的刀在百兵鑑上闕排行第六,刀名長安月。
……
暴雨中奔走的馬車又一次顛顫。
車廂裡蘇寒山回過神來,明顯感受到車頂已再無人,腦中迴響著舞陽的那句話,心中一陣刺痛。
蘇寒山沉喝道:“停下!”
駕車的東伯吳聲音傳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