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看到保溫桶的那一刻,於慢慢就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溫之遇的表情雖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可是這四周的空氣都好似在逐漸凝滯。
溫之遇望向她時,漆黑的眸子無波無鱗,輕飄飄的,甚至說話時,嘴角還勾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聽上去是揶揄的口氣,實則暗藏鋒芒與銳刺,
於慢慢被他看得頭皮都有些發起麻來。
她知道溫之遇知道了肯定會生氣,所以她就不打算告訴他,而且嚴輕舟這段時間在家休養沒空去醫院,溫之遇又早出晚歸,他們倆肯定撞不上,溫之遇就自然不會知道。
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嚴輕舟居然把保溫桶給送回來了。
於慢慢恨不得罵娘了。
其實熬點湯也沒什麼,可她這偷偷摸摸的樣子,就像極了做賊心虛,他不多想才怪了。
於慢慢的手指捏著碗壁,湯的溫度透過瓷碗,熨著指腹,明明只有點溫熱,可這會兒於慢慢突然覺得有些燙手,燙得險些端不住,抖著手腕放下來,手指瞬間蜷縮,她微微吞了吞唾沫,輕聲解釋:“我就是覺得他是因為我才受傷的,心裡過意不去,今天逛超市又正好看到棒骨,就順便買了點。”
溫之遇微微舔了舔嘴唇,而後薄唇緊抿,臉色也漸漸開始發生變化,明顯在生氣。
靜默了幾秒,他站起身,往樓梯走,邊走邊說,語調怪怪的:“既然給他熬的,那就全給他送去吧。”
溫之遇也知道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不就是熬了點湯嗎?站在她的角度,她覺得嚴輕舟受傷多半是因為她,她熬點補湯是理所應當。
可溫之遇心裡就是很不爽,於慢慢不瞭解嚴輕舟是什麼人,可他跟嚴輕舟認識了二十幾年,他清楚得很。
嚴輕舟一高高大大的男人,居然輕而易舉被於慢慢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推倒?
他說過,離嚴輕舟遠點,她卻把他的話當耳旁風。
他生氣的點,在這裡。
但她好像完全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氣什麼。
溫之遇上了樓,沒再下來過,她去問他吃不吃飯,他也愛答不理。
溫之遇是個性格很悶的人,生氣的時候雖不會表現出任何怒意,但他通常表現方式就是冷暴力,本來平日裡就冷淡淡的,一生氣起來就更加不愛搭理人,整個兒一座大冰山,周身氣壓極低。
“你不吃飯嗎?”
他惜字如金般冷冷哼了聲:“嗯。”
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目不斜視的盯著電腦螢幕,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打著字,螢幕的冷光映在他緊繃的面龐上,襯得五官深邃立體,但面部線條尤為冷硬。
換做往常,溫之遇一生氣,於慢慢早就沒臉沒皮的貼上去一個勁兒討好道歉,想盡各種辦法逗他開心。
可這次,她沒有。
她弱弱的“哦”了一聲,然後往門前走。
其實她的本能反應就是道歉,就在剛剛,認錯的話就在嘴邊徘徊,可最後還是被她給嚥了回去,她心底也來了氣。
他跟方悅的事兒她都沒衝他生氣,他憑什麼給她臉色看?
她本來就被他們的事兒給堵得發慌,結果他現在還對她冷暴力?
於慢慢越想越覺得委屈,鼻子泛起了酸,眼睛裡迅速凝起了一團水霧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幾個步子快速走出書房,“嘭”的一聲拉上門,強撐的意念終於渙散,她無力的靠著門癱坐在地。
眼淚奪眶而出。
一開始只是哽咽抽泣,到最後完全收不住,有那麼一瞬間氣得她想衝進去揍溫之遇。
在她離開的那一刻,溫之遇的臉色就更加難看,滿屏的英文,一個字母都看不進去,腦子裡也亂糟糟的。
深吸了口氣調整情緒,好不容易冷靜下來點兒,她的哭聲連綿不絕的在耳邊響。
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溫之遇心生不忍,最後站起身,走到門前,拉開門,看到於慢慢坐在地上抱頭痛哭,瘦弱的肩膀劇烈顫動著,脆弱的模樣,楚楚可憐極了。
溫之遇皺了皺眉,安慰的話音一到嘴邊冷不丁變成:“你真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這也是變相的給她臺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