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人兒還在昏迷之中，氣若游絲，面容憔悴，脆弱得令他心疼，他伸出手，輕輕撫過她毫無血色的面頰，明明方才還笑著與他說話，這才不到一個時辰，怎麼會……

“來人！去天下第一把尹墨沉叫來！”

榴影擦了擦眼淚，“回皇上，雪鷹早已發了訊號去，尹大夫這會子應是快到了。”

話音剛落，那邊尹墨沉由雪鷹領著進了屋。他依舊穿著紫色的長衫，只是被雨水淋過，溼漉漉地貼在身上，不再飄逸。當然此番進宮也是用了非常規的手段，否則，真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皇帝陛下，麻煩您能先讓開麼？”尹墨沉走上前來，雖說他見了聖駕不但不拜，還出言不遜，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但在場之人卻沒有一個敢在此刻指出他的不是。

皇上請來的貴賓，皇上不發話，沒有一個人敢吭聲。

李世民這才從月溪床前起身，尹墨沉湊上去看了看，先把一顆藥丸喂她服下，之後才開始診脈……

所有閒雜人等都退出了殿外侯著。

半晌之後，尹墨沉收了醫具起身，對李世民道，“性命無礙，孩子沒了，另外，元氣大傷，往後都不宜再孕育子嗣。”

他說得言簡意賅，不帶一絲情緒，然而內心深處，卻是無法言說的痛。

李世民聽了，久久未語，只重新坐在了她床頭，仔細替她掖好被子。

尹墨沉閉了閉眼，終是開口道，“那封休書，你若是在此刻交與我，我必定毫不猶豫地帶她離開。”

他說完便提了藥箱離去。

李世民寸步不離地守著月溪，只留了榴影在近旁伺候，其餘的婢女奴才都在偏殿侯著。

“娘娘是何時有了身孕的？”李世民將月溪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緊緊握著。

“回皇上，奴婢也不知，娘娘從未提過，近日也未曾說過身子不適。”

連榴影也不知道，那便是她有意瞞著了？那她為何要瞞著，難道是因為楊宛兒有孕之事？

“娘娘執意一個人去御書房見皇上，不讓奴婢跟著，可是從御書房回來時，卻在路上淋了雨，回來之後就暈了過去……太醫來了才知道娘娘她懷了身孕，可是，為時已晚……”榴影越說越難過，忍不住又抹了眼淚。

李世民自責不已，在御書房，他衝她發了火，還將她趕了出去……都怪他，否則她也不至於遭受此番苦難……

孩子沒了，他也心痛，但他更加在意的，只有她而已。他們此生有了恪兒和愔兒，已經足夠了，多一個孩子，固然是錦上添花，但若是危及了她的性命，那麼他寧可不要。

他只要她安好，不要她再受苦。

月溪睜開眼睛的時候，望見的是男子佈滿血絲的雙眸。

然而她只望了一眼，便轉過了頭，不再看他。

李世民知道她心裡委屈，也知道她在生他的氣，他訕了訕，問道，“要不要喝水？”

月溪沒理他。

“不想喝水的話，那喝些小米粥？或者你想吃什麼，讓他們去做？”

她依舊不語，在被子裡偷偷給自己診了脈……

雖是早有準備，但診出孩子沒了的那一剎那，她還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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