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如果跟自己在一起，竺曉凡是都不會有的。

竺曉凡嘴唇顫抖，幽怨地看著他，“這就是你定義的正常人的生活麼？”

“大眾定義的。”

“那你的定義是什麼呢？如果你也認為這是正常人的生活，那你為什麼不那麼做？結婚，生子，白頭到老，子孫滿堂？”

“因為我做不到！”紀暘瞪著他大吼，眼淚撲刷撲刷掉，“我做不到！你懂嗎！我喜歡的是男人！我他媽的一個喜歡男人的人，怎麼結婚生子，怎麼子孫滿堂！”

“那我又怎麼做得到？”竺曉凡不甘示弱地吼，眼淚掉得比紀暘還厲害，“我他媽的也喜歡上男人了啊！我喜歡你！我這麼喜歡你，你還期望我結婚生子，子孫滿堂，紀暘，你的心是鐵打的嗎！”

紀暘痛苦地閉上眼，他的心當然不是鐵打的，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也痛得很，可是——

“我就是覺得，那樣對你好……”

“怎樣才算好只有我自己知道！”竺曉凡抓著紀暘的手按在自己心髒的位置，“你感受到了麼？它跳的那麼快，當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它才會跳得那麼快！我那麼喜歡你，你卻還想著讓我和別人結婚生子，你想要它怎麼樣，死掉嗎？”

紀暘抽泣著，“我不想……”

“那你就再說一遍，你還要不要我跟別人結婚生子，白頭到老？”

“我…….”紀暘用力咬咬唇，“我不想，我其實……一點也不想…….”

“那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要…….”

終於等到了這個回答，就像誇父終於追上了那輪太陽，竺曉凡將紀暘緊緊抱住，一邊哭一邊親吻他的唇，“你終於承認了，終於承認了！你就是愛憋著，什麼都不肯說，你把自己憋死了怎麼辦？我真是恨死你了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紀暘哭著推開竺曉凡，“既然恨我，那我就……”

“你不許走！不許逃避，不許離開我！”

竺曉凡撲向紀暘，兩人誰都站不住，一起摔倒了。

“我恨你總愛憋著，不肯承認對我的喜歡。害我難受了那麼久。”

“對不起…….”紀暘躺在地上，縮在竺曉凡懷裡哭,“因為我害怕，因為我…….有病，你知道我有病…….”

“所以到頭來就是得我強迫你說真心話是吧？”竺曉凡又好笑又心疼地抱著他，撫摸他的背，“早知道這樣才有效果，幾個月前我就該這麼做了。”

早知道，第一次表白時就該這麼強硬地逼紀暘承認心意，就不至於兩人白白多吃了幾個月的苦。

“那我不一定會答應。”紀暘一邊抽泣一邊認真解釋，“我也是在不怎麼和你交集的那兩個月，特別特別想你，才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你。”

盡管那段時間，他和竺曉凡保持著距離，每一次在錄音工作室見到，也都神色平淡。可是隻有他才知道，他維持這樣的體面時，落寞又在如何沖刷著自己的心。

“後來，我又對自己做了那樣的事，你忙前忙後地照顧我，安撫我，還引導我怎麼重新當一個可以哭可以發洩的正常人。我知道，我已經墜入對你的喜歡，回不了頭了。”

“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從北京到成都陪我，才會在之後聯系李嘉鏑幫我？”

紀暘窩在他胸膛，點了點頭。

竺曉凡心疼又歡喜，一味地嘆氣，“你啊你，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什麼都別說。”紀暘抽了抽鼻子，“你讓我緩緩。我本來不想說這些的，是你逼我的。”

“如果我不逼，你就永遠不承認，那樣我就會被你傷得心碎，瘋掉。不過，興許這樣也很好，你有病，我也有病，我們就也是同樣的人了。”

“你閉嘴。”紀暘踢了他一腳，“你給我安靜。”

竺曉凡扁扁嘴，不說了，摟著紀暘，躺在堅硬的地板上，流著眼淚笑。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紀暘重又開口，“竺曉凡，你真的確定嗎？”

“確定什麼？”

“確定你喜歡我，確定你要跟我在一起，確定放棄大眾眼裡的正常生活，走一條可能會很艱苦的路？”

竺曉凡摟著紀暘，撫摸著他的背，“不能和你在一起的生活，於我而言終究不是正常的。而能和你一起走的路，再怎麼樣也不會很苦。紀暘，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我也希望，你也真的喜歡我。”

紀暘貼著他的胸膛，撫摸他的心髒，那熱烈跳動的心是為了自己，而自己熱烈跳動的心，也是為了他。

“不是希望，是事實，竺曉凡，我是真的喜歡你，我也是真的，想和你一起走這條路，永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