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襄簡直笑死。
不過這一個小插曲發生,金寧寧在下面的課上收斂了很多,裴襄果然還是被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好在她提前做了功課,無驚無險地度過。
而班會課上,葉席汀講解了卷子,把要金寧寧分享學習經驗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他照例進行了所謂的思想教育,追憶了自己曾帶過的學生如何厲害,現在還如何尊敬他給他送禮物,自己又是如何清廉地百般推辭不收。又說到現在的這個班真是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全年級前一百隻佔了十幾個人,還基本都是女生。
“現在我們班排前頭的都是女生,我覺得很不妙。”葉席汀喝了一口水,“這個形勢,高考的時候有多少人能考上985?啊?”
“女生到後期很容易就掉下來了,男生要加把勁啊,穩一穩啊。”
“男生你現在不努力,被女生超過去了有臉面嗎?以後工作上男生也要更有優勢,你考個好學校,找個好工作,以後來看老師,老師面上也有光的啊。”
這一番言論讓不少人都開始皺眉了,葉席汀吃了時代的紅利,操著一口濃重口音,講著重複不變老掉牙的話,渾然不知時代變了。
裴襄舉了舉手,葉席汀看她一眼,當沒看見,於是裴襄直接開了口,“老師你是重男輕女嗎?”
“你胡說什麼?”葉席汀面色一下子變了,“老師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
“話裡話外都是這個意思啊。”有人嘟囔。
“我講的是事實,你們信不信拉倒。”葉席汀拍了拍桌子,臉色氣得發紅,“你們真的是沒救了,我沒什麼話對你們講了。”
班裡傳出了一點輕微的噓聲。
葉席汀重重地砸了一下,“幹什麼啊幹什麼啊,什麼意思,要造反了是不是?”
班裡又靜了下來,所有人埋著頭,看著自己的書。
“有的人,不要太囂張,把自己當回事,你的成績穩不住,你就什麼也不是,還平不平等。”葉席汀罵了兩句,他扔了手上的卷子,“期中之後要換位子,等會下課班長來拿新的座位表。吃完飯後換,你們動作快一點,別等我來了還聽到挪桌子的聲音。”說完他掃視了一圈班級,狠狠關上門走了。
每個班都有一學期要換兩次位置的規矩,有的班是按個子高矮,有的是會前後左右排互調,有的是按成績排自選,還有的會參考同學意見,但葉席汀不是。
個子很高的可以坐在第一排,很矮的可以最後,甚至可以一直坐在最後最偏的位置,後來同學們才知道,一直自詡廉潔不收禮的班主任向來看菜下碟,第一個學期學生和家長沒有反應過來,他便暗戳戳地貶低和暗示,後來從一個家長開了口子開始,不送禮的就成了少數和異類。
從前的裴襄向來都坐在倒數一二排,她雖不矮,但當一米八幾的大胖子坐在前面的時候,她的身高就沒什麼參考性了。
裴襄趁著晚飯時間回了一趟宿舍,方羅跟她說自己早上把她的被子搬出去曬了,她準備回去收一下。到高三的時候,住宿的人就少了,關鍵時期大部分家長都選擇回來陪讀,所以原本住了十個人的宿舍現在只有四個人,她、金寧寧、方羅,但她昨晚沒回宿舍,還有一個是誰她也不記得了。
被子和枕頭上一大灘浸潤的水已經差不多幹了,只留下邊緣一圈水痕,她拍了拍浮灰,抱著被子往宿舍走。冬天的被子很大很重,遮擋了一點視線,她一不小心和一個拎著掃帚的環衛工人擦了一下,一個踉蹌差點崴腳,幸好被邊上的經過的同學給扶了一下。
“謝謝啊。”
“沒事兒,你飯吃了嗎?”原來是夏珺。
夏珺幫她把被子託了一把,一起走回寢室,裴襄才想起原來宿舍裡的第四個人就是她,夏珺向來不喜歡金寧寧,所以總是自習到很晚,踩著熄燈的點回來,避開和金寧寧的照面。
“學校這兩天好像要辦什麼活動,”夏珺隨口道,“感覺請了不少外面的人進來打掃。”
“可能上面領導來視察。”裴襄應了一聲,心裡頭冥冥感應著似的被吸引轉頭看了一眼,那個方才撞了她的大叔此時正拄著掃帚,站在路邊上看人來人往的學生,像是察覺到了有人在看他,擰過了頭,就這一下,裴襄霎那手腳發涼,心髒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就知道搞表面功夫……怎麼了?”夏珺察覺到她的凝滯,問了一句。
“沒,看錯了。”裴襄回過神,只覺得眼睛發幹,抱著被子的手用力泛白。
是那個人,前世她被攔在了寢室樓外,遇到的那個惡心的人就是他!
原來是外聘的人,難怪有恃無恐。
夏珺回來從箱子裡拿了兩本書,準備走的時候和還在鋪被子的裴襄打了個招呼,“要我等你嗎,一塊吃個飯?”
“你先去吧,”裴襄直起腰,“我還要一會兒。”
“行吧,走了啊。”
夏珺走遠後,裴襄很快出去了,她在女生宿舍的範圍轉了圈,沒再看到那個人的蹤影,她仰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幾個攝像頭大剌剌地列在牆上,還有隱蔽在樹影裡的,紅燈不時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