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她情緒不太對勁,兩人也就沒多說。
飯後程徽和程禧各自離開,程父與程母也早早的回臥室休息。洗漱過後,程父躺在床上翻看著紙質版的資料,翻閱紙張的聲音在屋內格外明顯。
正坐在梳妝臺前塗抹護膚品的程母,看了看鏡子裡的人,一副不好開口的模樣。直到護膚品塗好,開始收拾桌面時,還是不得不開口:“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紙質版資料放下,露出一張戴著無框眼鏡的臉,床頭燈的暖燈照射下,一張周正嚴肅的臉,更顯得威嚴。
盯著程母的背影看了三秒後,手裡資料合上,放在床頭櫃上。雙手撐著床面,稍稍坐直了身子。他認真問:“什麼事?”
“這兩年可不可以暫時不讓徽徽去公司上班?”
隨著最後一盒護膚品收好,程母又開始梳頭發,望著鏡子裡的程父,給出一個合適的理由:“我這兩年眼看著就是更年期了,情緒也有點不穩定,想讓徽徽多陪陪我。”
“如果她去公司上班,可能會經常出差,我不知道我多久才能見她一面。”
她從來不會跟程父提出任何要求,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與他“商量”某件事。
這是頭一次。
鏡子裡的程父望著程母的背影,半晌,慢慢取下眼鏡,側過身將眼鏡放在床頭櫃上時,唇角若有似無得浮起一抹笑。
他遲遲不開口,程母還以為他是不願意答應,又說:“這兩年徽徽的一切開銷,我來出錢。”
此話一出程父臉上的笑容頓時無影無蹤,皺起眉,“她也是我女兒,錢的事情我們夫妻之間沒必要算的這麼清楚。”
但不熟悉的女兒,也能算女兒嗎?
程母慢慢垂下眼簾,像是在看著發絲,可眼底已然含著一絲苦澀。她依舊堅持:“還是我來出吧。”
“明珠……”程父突然喚了一聲。
她抬起頭,看著鏡子裡的他,笑的優雅且疏離,“這錢我來出。”
要說她情緒不穩定,程父從來都不信,至少他從來沒見過像她這麼情緒穩定的人了——只有在程徽面前,她才可能會出現情緒不穩定的情況。
程父沒再跟她爭論錢的事情,反倒勸說:“趁著年前這段時間,你出去玩玩吧。出國也好,去哪都好,就當是散散心。”
“不了。”程母將梳子收好,站起身去到床邊,“前段時間,媽生病住院,我都沒來得及去看她,正好趁著這段時間沒那麼忙了,我打算這兩天抽空去一趟。”
掀開被子躺下,順手關了自己床頭的燈,“等以後有機會再去玩。”
做孫奶奶的兒媳、做程總的太太、做程禧的後媽,她都表現的十分完美,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面面俱到,事事體貼入微。
程禧還曾經當著媒體的面稱贊她,“親媽能做到她這種地步的,也少之又少。”
可人太過“完美”一定是有問題的。
程父這些年也深刻的體會到了這一點。
他伸手將自己身邊的臺燈關上,屋內只剩下一盞小夜燈在床底亮著,慢慢躺下,看著她的背影低低的說了句:“明珠,你能不能跟我吵一架?”
屋內靜悄悄的,程母不說話,閉著眼裝睡,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緩緩被大掌攥住。
他又說:“或者你罵我兩句。”
可是得到的就只有她平穩的氣息聲,似乎真的睡著了。
但兩人心裡都清楚,她只是在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