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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壞事總在下一個轉彎

陽臺的玻璃窗內側已經漫起了薄霧,外側凝著秋天裡夜風刮來的細塵,遠處還亮著燈的樓在夜色中暈成毛茸茸的色塊。

部門群裡還在不斷地跳出新的訊息來,我已經被鍛煉到能很平靜地找一個口子插進看似融洽的對話裡。我遲來地報備了一下已經順利到家,順便拍了下領導和擔心我喝了酒不能一個人回去的同事們。做完這些就手機一丟,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給收拾幹淨塞回了床上。

房間裡擁有一個獨立陽臺的好處是,天晴時候的陽光能一下子拯救我的心情,但這同樣有弊端,譬如陽臺一旦太寬窗簾就總顯得短上了那麼一截,我已經能夠不用看鐘表就能透過窗簾中透過光的程度來猜到大致幾點。

而第二天醒來時,我發現天才剛矇矇亮。

這是個很壞的訊號。放在平日的週末就意味著我得多花些心思哄自己進入回籠覺才算沒浪費一個不用早起的上午,比這個更加糟糕的是,我起身發現自己的頭疼到像拉著我整個人向下墜,眼睛都快睜不開來,索性遵循著引力將腦袋又砸向枕頭。

昨晚喝的酒,秋天裡降溫的風……這畢竟是我在北京將要度過的第一個秋天,我太不熟悉這裡的氣候,就像我當初第一次生活在愛丁堡一樣。

每一場病甚至都有它來的道理,放在我身上就是我必須依靠病一場來換取以後在這座城市的安穩——這其中的原因我說不清,也許成長裡面總得帶點潛移默化的鈍痛,痛過了才能習慣。

躺了一會我爬起來給自己量了體溫,用的還是那根上大學時學校統一發的每個人一根的水銀溫度計,細細的一根隨著我漂洋過海又漂回來。

38度4,看起來離把我燒傻還有段距離。我在放溫度計的抽屜裡面翻找過,然而事實證明我輕敵了,這個抽屜裡都沒有藥的話這間房間裡的其他地方就更不可能會有,而隔壁房間,我的室友那即便有藥我也不想和他聯系。

幸好現在是在國內,我縮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住開始點外賣送藥上門,付款成功之後就像做成了一件大事一樣功成身退,手一鬆手機就滑到床上的不知道哪個角落,眼睛一閉就沉沉被回籠覺召喚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電話的鈴聲給吵醒,我只以為是外賣員沒有看到我備注的“不要打電話直接房門口”,可電話鈴聲卻接連響了幾次,像差最後一口氣就被完全吹熄的燭火,每當我以為這應該是最後一聲響後面都能安靜的時候,新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

我煩躁地接起,但不說話,對面聲音熟悉,原來這個不看備注的外賣員叫陸知昀。

“裴南?”他的聲音聽上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你怎麼了?一個多小時沒回我的訊息,我想現在不是睡覺的點了,想問問你是有什麼事嗎。”

他說得很小心,我心裡卻騰起一股火。且不說一個多小時是什麼很長的時間嗎,他這種自然而然的語氣更是讓我難受。

病毒讓我的大腦變得遲鈍,同樣給予了我變無理的勇氣,我態度不大好地嗆他:“什麼事?我什麼事也沒有,咳咳咳……”

氣勢還沒完全放出去,我就自己再而衰三而竭了,嗓子被堵得說不出話,妄圖清下嗓子就換來一陣沒有準備好的咳嗽,導致後面那句“只要你不來打擾我就好了”說得輕而沒有力氣,比起我帶著起床氣的控訴,更像是賭氣性質的調情。

陸知昀一愣,又很快反應過來:“生病了?你在醫院還是在家,我馬上來找你。”

我沒說話,也不結束通話,把手機放在枕頭邊上靜靜地做著浪費話費的事情。陸知昀的聲音軟了些,他央求我:“裴南,你告訴我吧,你別一個人待著,好歹我能來陪你。”

“家。”我吐出一個字,就覺得面上都開始燒,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臉往被子裡埋得更深。

再出來的時候電話已經被掛掉,我這才發現手機螢幕上鋪滿了陸知昀的訊息,從一小時前就斷斷續續開始發。

“裴南,今天有空嗎?”

“天氣不錯,可以一起出來 ”

“還在睡嗎?”

“那你醒了看到記得回 ”

我愣了很久,不知道是該反思自己還是將所有壞情緒都推到生病了這件事上。我想我和陸知昀應當是不適合在一起的吧,連天花板都對這個問題給出刺眼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