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恆低頭笑出了聲，自他恢復神志以來，楚暮給他的印象是無論何時何地的冷靜自持，一臉的風輕雲淡，彷彿從不屬於這世間。

雖然這些品質是大祭司最應該具備的，但道恆就是不喜歡。

如今瞧著他竟覺得多了許多人氣，不像紫塵宮裡冷冰冰的神使塑像。

“舉手之勞。”道恆聲音拉長道，“師～侄。”

楚暮面色淡然，他徑自繞著院中散步。

“這庭院中藏著晷目鏡？”楚暮雖是詢問但說得肯定。

道恆點頭，“晷目鏡陰氣太重，必要找一塊陰土放置，這裡是前朝恭文王的府邸，全族上下一百多口人均慘死於此，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適合。”

道恆雖說的平緩，但楚暮卻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諷刺。既然道恆不願意表現出來，楚暮也假裝不知。

這恭文王也是一代英豪，在大衛和蠻族的戰爭中立下了汗馬功勞，是當時大衛的不敗戰神，在百姓心中是如太陽一般的人物。

世人皆知恭文王為他立碑作傳，甚至供奉香火。

陽光太亮總會刺眼，水淨天又怎會忍受凡人視他人為信仰，一道神諭就毀了這繁榮鼎盛的恭文王府，恭文王廟也被悉數推翻。

當時之慘烈至今已無人知曉，現今能記住他的人也寥寥無幾。

“禹郇繼位前對這位外姓王甚是崇拜，曾幾次向先帝討要此宅。先帝對恭文王也甚是惋惜，卻不好當面拂了水淨天顏面，遂私下將此宅交給我，想要借我之手送給禹郇。”

楚暮到有些意外：“你給了？”

道恆點頭，“當時的他……”說著嘆了一口氣，搖頭，“我不喜歡這些凡塵俗事，就遂了先帝之心。”

“先帝當年應該也是早早就有了反抗水淨天之心，但他不敢正面和神使對上，就悄悄扶持了恭文王來試探，結果敗的慘烈。”楚暮手指輕點集滿塵土的石桌，似乎在找什麼東西，神色不明，“但他心裡還是隱隱不甘，禹郇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去求恭文王府邸，這也是在變相地告訴先帝他會繼承先帝抵抗神權的意志。”

道恆倒是十分意外楚暮會這樣想，“你這樣說，你們的陛下可是要生氣的。他當年也曾擁有一腔熱血。”

楚暮輕嗤，“當曾經翻騰的熱血已經漸漸冷卻，你覺得他會走上怎樣的一條路？”

屠龍之人化身惡龍。

道恆心道。

忽然空中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仿若鞭炮齊鳴。

“找到了。”楚暮施法將空中已經撕裂了一條縫的空間繼續扯開。

道恆望著那條縫，神色肅穆。

洞口穩定後，楚暮隻身飛入洞中，沒有一絲猶豫。

道恆揮袖將洞口用陣法隱沒，低聲喃喃道，“時候該到了。”

言罷轉身消失在院中。

剛剛恢復光亮的院落不一會兒又變得昏暗，成群結隊的魔氣在院中翩然起舞，陷入了狂歡，彷彿剛剛的消散只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一般。

院外的大街上人來人往，無一人知曉一陣之隔的院中正在發生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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