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陽光燦爛。
小柳兒從床上坐起來,呆呆地坐著,莫名有點陰鬱。
外間,杜鵑早已起身,她見小柳兒還在睡,便先打理其他的事情。灑掃完院子,她又去洗小柳兒和她換下來的衣裳。柳家兄妹只有小柳兒是單獨住在一個小院子裡的,院子裡就主僕二人,事不多,杜鵑一般都是自己料理的。她手腳麻利,做的總比籠統伺候幾個少爺的婆婆細緻些。
柳家如今雖算得上富貴人家,但是早些年也是苦過的。整個阜縣早些年都算窮鄉僻壤,柳老爺帶著柳夫人在縣裡定居後,便用僅有的盤纏買了街上的幾家鋪子做起了走南闖北的生意。縣裡的人眼見著柳家生意做得越來越大,紛紛效仿。南來北往的人多了,整個阜縣活過來了似的,百姓生活越來越好,安居樂業。
阜縣富裕起來不過是這七八年內的事,故而民風還十分淳樸。縣裡的大戶少有奴僕成群的,伺候的頂多一兩個,忙不過來的也就請請幫工。
柳家的丫鬟也就芙蓉和杜鵑,外加一個林婆婆。三兄弟的院子裡是請的住得近的人家來府裡幫忙的,算是短工。
柳夫人進來院子裡時,杜鵑正在晾衣裳。雖然院子裡不會有外人進來,杜鵑還是把貼身的衣裳晾曬在無人居住採光又好的次間。
柳夫人環視一圈,心裡暗暗擬起了章程。現在條件好了,柳老爺又置辦了那麼許多的家產,是要好好擬個章程把各處規整一番。不說別的,就是料理庭院的丫鬟婆子就不能少。
見杜鵑晾好衣裳,柳夫人開口叫住她:“杜鵑,柳兒可醒了?”
杜鵑倒完盆裡餘下的水,剛要進屋,就聽見夫人的聲音。她立馬放下盆行禮:“剛剛瞧姑娘還在睡著,這時候應當快醒了,我去瞧瞧。”
柳夫人擺擺手:“沒事,你忙。我自去。”
柳夫人話落顧自輕輕推開了門,杜鵑在門前站了一會,撿起放在地上的木盆,轉而到廚房打些熱水。
“呀!”柳夫人放開動作,驚喜地說,“我們柳兒醒了呀。”
小柳兒迷瞪瞪地抬頭,有點回不過神來。
柳夫人笑笑,拿起衣服要給她穿。
小柳兒下意識抬起胳膊,任由柳夫人動作。
“娘?”小柳兒緊緊閉上眼,又皺了皺眉頭問,“您怎麼來了?”
柳夫人蹲下身替她穿鞋:“現在才發現啊。”
小柳兒徹底回過神來,見身上衣服已經穿好了,臉不由得有些泛紅:“阿孃,我自己會穿的。”
“沒事,偶爾讓娘幫你一下也無妨。”柳夫人起身,額頭抵著小柳兒的額頭道,“柳兒怎麼沒精打采的?”
小柳兒視線下垂,眼神放空,停了好一會才道:“阿孃總說我長大了,怎麼又喚我小名?”
“長大了就不是阿孃的孩子了?只要是阿孃的孩子,你們的乳名阿孃就都喚得。”柳夫人盯著她說,“柳兒不開心了。可是為什麼呢?”
小柳兒偏過頭,手裡揪著被子上繡的花草:“我沒有不開心。阿孃想多了。”
“是嗎?”柳夫人也不勉強她,“那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娘。這個是給你的。”柳夫人把一方帕子展開,讓小柳兒看上面的花樣。
“是蝴蝶,藍色的蝴蝶。”小柳兒驚奇道。
“是啊,前段時間柳兒不是說瞧著這蝴蝶好看嗎,阿孃就按照你說的繡了。”柳夫人把手帕摺好放到小柳兒的手裡,“阿孃早就想給你繡一條了,只是沒想好繡什麼,恰好你老念著那蝴蝶。”
小柳兒捏著帕子捨不得說不要,噘著嘴問:“娘怎麼會突然給我繡帕子?我以為阿孃都不會想到我了呢。”
柳夫人讓她坐到梳妝檯前,拿起羊角梳給她梳頭,聽到她輕輕的嘟囔聲,想了好一會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不由失笑:“為什麼這麼想?第一個問題,你都這麼大了,不可能還用小娃娃的圍嘴吧,所以阿孃總想著該給你準備帕子了。第二個,你是我的女兒,不想到你還能想到誰?難不成你不希望娘疼哥哥們,只偏愛你一個?”
小柳兒當然不是這樣想的,她搖搖頭:“我沒有。哥哥對我比對自己都好,我怎麼會讓阿孃不疼哥哥們。”
“柳兒有心事,而且是關於我的,對不對?”柳夫人替她梳完頭,彎下腰,不容拒絕地對視著她的眼睛。
小柳兒躲閃不掉,猶猶豫豫說了:“阿孃本給我的荷包,卻給了別人,說好給我補上的,卻又給了別人。”
“所以孃的好柳兒生氣了?”柳夫人把她抱進懷裡,溫聲道,“是阿孃錯了。阿孃應該儘快給你補上的,其實阿孃早就開始給你繡了,只是近來總是有事,柳兒現在又在跟著先生上課,阿孃以為你用不上,所以耽擱了。”
“阿孃都沒時間給我繡荷包,為什麼又給了蕭秦……蕭哥哥一個?”小柳兒委屈道。
柳夫人放開她,把羊角梳放回去:“因為有點事,娘答應秦兒不告訴別人,所以不能告訴你。但是,那塊荷包是阿孃早些年用過的,看著還新,但是花樣已經舊了。阿孃怎麼可能會故意不給你而給秦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