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視線裡再也沒有蕭秦的影子,柳臻立即抬腳去了丁四的小院。
她心裡估算著時辰,蕭秦大約是趕不回來了。
“林壯呀林壯,你日後可千萬不要辜負我和瞻白的心血,好好做人呀。就算不為國爭光,也不能給書院蒙羞呀。”
丁四幾個吃飯很快,柳臻再次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們的盤子已經差不多幹淨了,此時不過剛到戌時,外面仍然是亮著的。
放下空碗,丁四吩咐林壯:“晚上將門鎖死,我們不回來你就不要開門,好好在家待著。”
“叔,我能跟你們一起嗎?”林壯跟著放下了碗筷,他抬起平常劈柴鍛鍊起來的胳膊,說,“叔,我已經長大了,能給你們幫幫忙了。我不想再在家裡白吃白喝了。”
“你是在埋怨我們?”張誠下意識打岔,“你小時候我們不是沒教過你讀書寫字,可是你不是那塊料呀。聽話,好好在家裡待著。你放心,這裡沒一個人會嫌棄你白吃白喝。你以後給我們養老就行,現在不指望你什麼。”
土匪窩裡難道還能出狀元郎不成?林壯立馬辯解:“誠叔,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聽話!”丁四猛地站起來,“有什麼事以後再說,我先去收拾了。”
丁四發話,林壯立即慫了,張誠跟著起身,深深看了林壯一眼。
都說兒大不由娘,林壯還不是他張誠的親兒子,看來他是要辜負林壯爹的遺言了。
林壯這一天天的,誰不明白他的意思,就看丁四還念不念林壯爹跟他們之間的情分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林壯自己又願意,若丁四說不記得林壯爹最後的話而隨了林壯的意,他這個外人也沒什麼能再多說的了。
現在就連和他站在一邊的王老五都開始動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林大哥,若你在天真的有靈,好好保佑你的兒子吧。
“沒想到這張誠還算有良心,若是當年沒走上這條路,現在應該也是一個受兒女敬重的好人吧。也是,若是日子過得下去,誰又願意鋌而走險呢?”
柳臻一邊感慨著,一邊跟在丁四身後出去了。
方才門都是關起來的她進不去,此時正是進去看看的好時機。
丁四的屋子擺設很簡單,但是很突兀地放了一張書案,上面放了兩本書,用來啟蒙的。
想來是用來掩飾的,因為書很新,看著就沒翻動過。倒是紙筆看著像是常用的,硯臺裡的墨汁還沒有乾透,想來不久前他才伏案寫過東西。
柳臻站在書案前看了看,並沒有看見一個字。
這人也太謹慎了些,就是她,偶爾也會寫錯一兩個字而重寫,難道這丁四就不會?
他寫信,想必是給其他人傳訊息的,可是書案上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柳臻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幸好她從沒想著報官,要不然官府還要怪她冤枉良民呢。
這一點倒是柳臻想岔了,丁四一個粗人,能認識幾個字就不錯了,又怎麼可能在乎那麼多,寫錯字,直接劃掉就是了。至於他收到的字條,早被他燒了。
書案上什麼都沒有,柳臻走到丁四的身邊觀察他的舉動,他拿了一把半尺長的短劍放進懷裡,又從角落裡拿出了一把弓箭。
弓箭被擦拭得很乾淨,只箭頭有些鏽跡。
丁四點燃油燈,細細烤著箭頭,然後用布將箭頭上的髒東西擦乾淨。
他的動作很細緻,耐心至極。若不是他做的事實在令人不齒,柳臻當真要誇他一句了。
可惜,他其他的品行再好,也抵不上他走錯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