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那麼久的苦日子,稍微有好的苗頭,誰不會緊咬不放。
有勝不會怨怪什麼,其中因由他最瞭解。
他每次下山帶回來的東西,大家面上看著極為剋制,可是回去之後,不少人都會悄悄說他獨自在山下難道就沒有佔用過什麼?
他們倒不是怪有勝私自花大傢伙的錢,而是羨慕。
只是羨慕,哪怕在山下某個麵攤子上面吃了一碗麵,都比在山上香得多這種想法這裡的人都有。
他們也會覺得有勝就算挪用一點也是應該的,畢竟下山一趟有多難他們是知道的,總要充飢吧。
然而物價上漲,有勝哪捨得把錢花在自己身上,他每次出去,都是隨手在山間摘些野果子充飢,進了城便想辦法換到需要的東西。
餓了,還是野果子才充飢。
鐘鳴鼎食之家,當然是管家的人日子好過,隨便摳一摳,都能得益不少。
可窮人家呢,當家就是給自己找罪受,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然而帶著大傢伙的希望,絕對不能空手而歸。
月上中天,兩父子回到洞口前。
另一撥人跟二人打了聲招呼,從另一條路走過,繞一圈之後再來換其他人。
入秋之後,草木逐漸凋敝,山中野物減少,猛獸尋不到食物,難免在附近徘徊,故而大傢伙巡視更加殷勤。
有勝讓父親躺到洞口內側的木板床上,他在洞口坐下,時不時往火堆裡放些柴火。
鍋蓋間有淡淡香氣逸出。
火勢不大,湯沒有滾。有勝擔心鍋燒乾,掀開鍋蓋看了看。
鍋邊一圈燒下去的痕跡,他蓋上鍋蓋,回去拿了父子倆的碗,往碗底撒了點粗鹽,盛了些湯水放進碗裡。
他往鍋里加了些水,才將鍋蓋蓋上,端著一碗湯去找他爹。
有勝爹有些迷瞪,試到兒子推自己,忙警醒起來,瞧見是給他送了碗熱湯,笑了:“嚇我一跳,以為來大傢伙了。”他輕輕推開湯,“你年輕,消化快,爹還飽著呢。”
有勝沒搭理他,直接拉過他的手,把碗放到他手上,丟下一句話就匆匆出去了。
“我往鍋裡兌了水,你放心喝吧,夠明天大傢伙喝的。”
有勝的碗還在地上放著呢,他不趕緊過去,爬進去蟲子多浪費?
又換了幾撥人,天際漸明。
城中百姓有那書生心情的,總喜歡去高處欣賞日出東方之盛景,然而在山上的一窩人卻是看慣了的。
紅日從遠處山頂露出一點光明,天地之間便亮了,不是明亮,卻能看清萬物。
不過片刻,便有絲絲縷縷的金線在天邊如入了水一般悠然散開,流雲染上碎金一樣的顏色,炫彩奪目。
有勝伸了個懶腰,叫醒半躺在木板床上的老爹,父子倆人慢慢往山洞裡走去。
那邊在他二人身後巡邏的人,在山間放聲高呼,驚起一片睡鳥,振翅而飛。
熱鬧的早上,開始了。
這撥人可以等吃過早飯之後再去補覺,有勝父子便只能等中午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