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結束後,尤利爾到五樓學習神秘學基礎。他推開門,就看到對面的牆壁上掛著個巨大的鹿頭。
房間裡只有三個人,一個站著,兩個坐著。他們各自捧著書本,長袍拖到地上。“你們好。”尤利爾擠出笑容,乾巴巴地說。
離他最近的人最先回應。他是站著的那個。“你也好。”他抬起頭,陰影般的黑眼圈能嚇人一跳。“我想這麼說,可我看你不太好,我自己也很糟糕。”
其他人一言不發,或許是沒有聽見學徒小聲的問候。不過尤利爾更相信他們是睡著了,他聽到了輕微的鼾聲。
“你是外交部的新人?我們是占星師學徒……如你所見,昨夜我們觀察了一整晚的星星。”還醒著的那個傢伙低聲細語,同樣睡眼朦朧。“還有十分鐘我們的導師才來,不介意的話,能幫我們放個風嗎?”
十分鐘恐怕不夠。“當然可以。”醒著的那個衝他點點頭,直接閉上眼睛。他開始擔心自己到時候會叫不醒他們。
於是就在這此起彼伏的熟睡聲中,學徒覺得自己也變得困倦起來。他試圖將注意力轉移到這些身上,我們有什麼區別?三個人的打扮都與他不大相同,這並非是他自己缺少了外罩的緣故。尤利爾不是第一次見到占星師學徒,在二樓餐廳和一樓的訓練場外他常目睹穿長袍的人經過。除了辨別這些人手上的戒指,還有許多特徵足以區分學徒和正式的神秘生物。
最為明顯的是長袍的樣式。學徒們的口袋在身側,大得出奇,塞滿古怪的雜物。而神秘生物的口袋則縫在裡側胸前,有時會露出一截羽毛筆或注水鋼筆的帽頭,但多數時候都顯得十分妥帖。顏色倒沒什麼好說,每個人都可以隨便搭配,效果只取決於個人的審美。
事務司分給他的也是長袍,但要比占星師短一截,袖子和內衫也更貼身。他身上沒有口袋,也沒東西可帶。他的褲子在小腿部位有條束帶,尤利爾猜測它的用處,但尚未確定。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間,果然腰帶上也有個環扣。這是用來佩戴武器的,不過我除了喬伊的冰劍,也沒武器可用。那把短刀早被他不知丟到哪裡去了。
這種大體上差之不多的衣著特徵給不了他想要的答案。他小心地轉移著目光,想要記住自己的同學——也許是這麼叫的,在修道院的學堂裡則是家人。他後來很懷疑家人的定義,不過反正也沒什麼大礙。
在門口的是個五官沉浸在陰影中的人,即便他剛剛昂起頭與尤利爾對話,學徒也沒看清他的面容。他的聲音也沒什麼特色,不過尤利爾很欽佩他能站著睡著。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道對方的名字,而這些人顯然不會醒過來禮貌地跟他交朋友,尤利爾頓時失去了興趣。
房間裡窗簾拉緊,黯淡無光。尤利爾靠在一旁,看到另一側牆壁上貼滿了繪製好的星圖。這裡是某個占星師的教室,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我正在別人的課堂上。如果導師無法教授必修的課程,學徒就必須跟其他占星師的學徒一起聽講。顯然喬伊對占星學毫無研究,認得出星座來辨別方向已經是極限了。
老實說,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上占星師的課程。或許是好奇,或許是埃茲先生說過的話……總而言之,他不討厭探知星空奧秘,也隱隱期望自己的天賦能發揮作用。他不知道自己的天賦在遍地都是神秘生物的克洛伊是否是種優勢,說到底,他總覺得自己不配與這些真正的學徒們共處一室。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十分鐘一晃而過。尤利爾推了推自己旁邊的學徒,他一下將書摔在地上,人們全醒了。“有人來了。”他解釋,“也許就是你們的導師。”
“感謝幫忙。”那傢伙拾起書,剋制不住打了個哈欠,於是對他尷尬地笑了笑。“我是吉辛·杜瓦。”
“尤利爾,只有這個。”
腳步聲還在響,但節奏緩慢。有時間讓另兩個傢伙清醒過來。尤利爾這才發現其中有個女孩,她睡著的地方稍微亮一點,讓他看得清她滿頭泛綠的短捲髮。熟睡時有一撮夾在臺燈和書架的縫隙裡,女孩一抬頭就哎呦了一聲。令尤利爾驚訝的不是性別,而是作為少女她的鼾聲比自己的同伴要響亮得多。
最後一個學徒離得最遠,嗓門卻很大。“這是誰?”他警惕地問。
“來上課的學徒。”吉辛說,“尤利爾他來自外交部。大家認識一下,那是肖。”最後一句他是對尤利爾說的,學徒打了個招呼。肖也揮手回應,但學徒看不到他的表情。
這邊綠色短捲髮的女孩總算擺脫了自己被夾住的頭髮,她往門口湊了湊,把自己沉進黑影。“我是威廉敏娜,你可以叫我明妮。”她的聲音令人難忘,甜美纖細,顯得很熱情。“你好,尤利爾。我也只有名字。這裡只有吉辛有姓氏,你可以選擇只記住他的名字。”
“這有點過分。”吉辛說。
“那你可以只記住姓。”威廉敏娜迅速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