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爾聽得懂他的言下之意。就算瑪奈也“因病離世”,他們也不可能找到她的墓碑。她們是教會里的無名者……寒風颳過樹籬,掀起枯敗的落葉。“教會不可能這麼喪心病狂。”這話在現實面前十分無力,但他堅持說完。“夜鶯不可能殺掉每一個被迫失去孩子的未婚母親。”
這樣除了激怒知情者,教會得不到任何好處。總主教不是傻瓜。現在早就過了阻止秘密洩露的時候,因為蓋亞教會沒法讓尤利爾閉嘴。他們唯有抵賴,決不承認學徒的指控。
不管怎麼說,瑪奈和那些女孩沒有左右局勢的能力,教會便無需用對待威脅的態度針對她們。要說蓋亞教會為了洩憤而在修道院製造屠殺……神職者們再怎麼墮落腐化,行事作風也不可能和黑騎士一樣。尤利爾很難想象一個神秘領域的大型宗教組織會作出如此情緒化的決策。這是在清理內部,不是對外討伐異端。
“為什麼不可能?”多爾頓低聲嘀咕,“據我所知,她們的命可不值錢。”
尤利爾扭頭就走。“必須問清楚。”
“我去把那女人找來。”
“不是找她。”修道院的院長在誓約之卷的效果下也吐露不出更有價值的東西了,尤利爾對待沒價值的人的方法跟教會不一樣。“我們回王都找佩頓福里斯特。”
……
無人能在神聖之所褻瀆女神,因為十字騎士守衛著教堂。在學派巫師建立了通往騎士海灣的矩梯後,這裡便成為了比皇宮還要堅固的堡壘。近來大批難民湧入鐵爪城,王宮也被惡魔潛入的陰影籠罩,因此伊斯特爾王子決定邀請流水之庭的繼承人到教堂為她的領民祈禱時,諾曼爵士沒有阻止。
教堂裝點著芬芳的蠟燭,銀百合在霜之月也自然的開放。聖水池和講臺有神秘點綴,花壇和諾恩雕塑沐浴輝光。如果剛才路過街道時諾曼沒看錯,這些教士甚至給燒死惡魔的十字架重新上了色,以免讓這幫無所事事的貴族夫人小姐們聯想到鮮血和酷刑。噢,那可真是太噁心了。諾曼看見伊斯特爾悄悄翻了個白眼,當時他背對著珍妮特。
這些宗教人士不懂女人的喜好,諾曼心想,要是他們想取悅這幫朝堂上的大人物,最好從地牢裡拖出個惡魔燒一燒。火焰淨化的場面可比給十字架上色強得多。當然,得記得給死人遮住下體才行,赤身裸體可是有傷風化。他知道弗萊維婭女王厭惡觀看行刑,但在她登上王位前,沃森二世樂於觀賞決鬥和處刑,每到慶典,廝殺都是必不可少的好戲。他的子民也歡呼雀躍,激情澎湃。
那些美好回憶難以復返。朝堂上唧唧喳喳、油腔滑調的諸侯和上層人士還擠在鐵爪城,他們的君主卻早已死去。諾曼越看珍妮特越像弗萊維婭,如果她活在先王的時代,最好在慶典時閉門不出。她看起來快被房樑上的鴿子嚇昏過去了。
這位格洛尼翁女子爵首次獲得跟王子同行的殊榮。誠然,她竭力表現出大方得體的儀容,可她的舉措談吐仍像只誤入獅群的小鹿。男人們不會放過這點,心懷嫉妒的女士小姐也不住揶揄,珍妮特格洛尼翁在幾天之內就成為了王都炙手可熱的交際物件,這是沒法不引人嫉妒的。
柔弱姿態能夠引來男士的呵護,但那是少女的武器,不是一地領主或一國女王的做派。
諾曼聽著鴿子群撲翅的響動,只有在教堂裡,這些小東西才會得到禮遇。也許將流水之庭的土地收歸王室對她來說是樁好事,珍妮特格洛尼翁身後沒有家族支撐,卻擁有高貴血統帶來的地位。就算嫁給伊斯特爾,他也不必擔心出現第二個威金斯家族。至於聯姻其他諸侯給王室帶來的好處,菲洛莉絲公主的婚姻足以鞏固王黨的統治……雖然她現在還在吃奶。
祈禱結束後,他們在水池邊撞見一隊形色匆匆的學派巫師。夏妮亞拉文納斯臨行前,諾曼特意向她求證過伊士曼與寂靜學派訂立的契約效用,趁著白之使的威懾力,他的談判取得了不錯的成果。
王黨決定對騎士海灣發生的戰亂持觀望態度,黑巫師和惡魔結社的損失越重,對伊士曼就越是好事。當然,諾曼沒忘記暗地裡派人尋找教會聖典,碰碰運氣總比什麼也不做要強。蓋亞教會在王國再難掀起風浪,但影響力猶在,諾曼仍然希望為王黨爭取到宗教人士的支援,寂靜學派當然更好。
“聽見了嗎,爵士?她說自己喜歡魔怪的毛皮。”伊斯特爾王子在女伴應付一位勳爵之女時低聲調侃,“你知道有什麼魔怪不會嚇著鴿子嗎?到時候送到她的住處。”
看來他對珍妮特小姐的看法與諾曼相近。“您可以直接送鴿子,殿下。有種魔怪與它們形似。”王子對這個主意表示讚揚。
這時那幫小動物鬧得更大聲了,神父不得不來把它們驅趕走。突然之間,諾曼察覺到元素的躁動。是學派巫師?在燈塔鎮的戰鬥後,任何一點風聲都讓他們很緊張。
然而動靜比他預想的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