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克沒明白:“夜鶯到處都是,莫非聖城裡的是多爾頓那種水平?”
“我不會蠢到在聖城裡幹謀殺的勾當,小鬼。”暗夜精靈不滿地表示。“你的舉例不恰當。”
“冒險者夜鶯幾乎沒有高環。”約克誇張地說,“這是種稱讚。”
“噢,我明白,反正和你誇讚某人的智慧時不一樣。”
“起碼我自己相當謙虛。是不是,索倫?”
他們的互相譏諷持續到夢境到來之前。看得出來,儘管一心想著復仇,多爾頓卻並沒把自己當成職業刺客。而他的對手無論是誰都能友善相處,也不介意與他們發生爭執。考慮到強迫話題回到聖城和光輝議會將摧毀當下的氣氛,尤利爾沒去打擾這段旅程間隙的娛樂活動。他獨自回到臥室,在寂靜中整理思緒。
這是我的事,他心想,不能假手於人。或許他根本不該同意約克和多爾頓一道前來。他們都不清楚,這是一趟比想象中更危險的旅程……然而他們已經抵達了聖堂。高塔先知要他來這裡為光輝議會的代行者解決一個問題,後者付出了什麼暫時不得而知。為什麼是我?莫非先知大人在我沒離開高塔時就預料到了這一天?尤利爾得不到答案。
碎月神降時,聖騎士團與高塔外交部發生了衝突。使者險些殺掉一位樞機主教——在白夜戰爭後,尤利爾已經明白為什麼愛德格主教會被活捉了,破碎之月分擔了絕大部分壓力,才讓那位樞機主教僥倖活下來。索倫不在身邊,喬伊本人傾向於下殺手。即便如此,先知依然認為白之使的學徒是解決光輝議會的問題的最佳人選,恐怕不止是因為尤利爾決定對蓋亞教會下手。
在先知眼中,我有什麼特別之處?尤利爾很難想不到靈視。在神秘支點的大本營,他時時刻刻都在擔心火種的異常會被揭穿。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現在還沒產生懷疑。高塔的信使決不可能是無名者,連先知也被喬伊騙過去了。信任是掩蓋謊言的最佳手段,它通常會讓你自欺欺人。
另一個猜測與他的經歷有關。『懺悔錄』是寂靜學派的目標,而它現在就在使者手上。既然先知大人知道我在微光森林見過梅布林·瑪格德琳,沒理由他會忽視黑騎士的出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正在被人注視,尤利爾感到不寒而慄。不,我有什麼值得高塔先知持續關注的地方?妖精通曉過去,也不是無所不知。關鍵在於未來在先知眼中會是什麼樣子?
尤利爾拉開窗戶。
『我勸你不要出去』
指環索倫不是喬伊,學徒不敢傾訴秘密,但他有辦法從它嘴裡撬出東西。
“探索資訊是任何計劃的基礎。”尤利爾說,“我現在一無所知,甚至不清楚來這裡做什麼。”這時候,什麼也不做就和束手待斃沒兩樣。“你能聯絡上克洛伊塔嗎?”
『不行。聖城是神秘之地,你以為沙漠中這麼大的綠洲很常見麼?這裡的神秘生物比布魯姆諾特還多。聖騎士負責值守聖堂,事務司下屬的治安局與他們沒法比』
“也許我正是要找他們。”
『你別不當回事』指環猛地縮緊,勒住他的手指。『獵魔運動後,聖城每天夜裡的防衛力量遠超白天。夜晚確實不是露西亞的領域,但議會從未放棄將這段時間納入掌控。要是你實在睡不著,可以去找約克喝酒,反正他從不睡覺,也喝不過你』
好建議。“西塔會在聖堂裡受歡迎的。”學徒一本正經地說,“總不會所有人都像矩梯前的那位神官小姐一樣吧?”
『你大可以試試』沒想到索倫反而不制止了。它的每一筆都透出幸災樂禍的意味:『最好碰到她。沒準她會是你們在光輝議會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
這也算是一種提醒,尤利爾毫不猶豫地將那位女神官排除出了打探訊息的人選。直接詢問代行者是不可能的,他只希望瞭解聖騎士戒嚴的原因。我們在這裡遍地是敵人,學徒心想。
索德里亞的白晝來得很快。尤利爾想象過太陽從沙丘的曲線上升起,橘紅陰影在背面緩緩摺疊的壯麗自然景觀,可在聖堂邊緣的閣樓裡,這樣的早晨似乎與往日並無區別。
狹窄視窗鑲嵌著彩色玻璃,窗外是神秘造就的宏偉廟宇,磚牆繪以彩飾,屋頂覆蓋黃金,鼓座下的六邊形方尖塔樓裝飾著數以千萬計的玻璃裝飾,具有濃烈的宗教色彩。聖堂以其莊嚴肅穆的半圓拱頂和雪白大理石材質成為贊格威爾最具藝術感的偉大景觀,即便在索德里亞也稱得上獨樹一幟。聖城不僅是一座光輝燦爛的宗教之城,也是集中了賓尼亞艾歐北部代表性風格建築的藝術宮殿。尤利爾凝望著晨光中火紅荊棘的旗幟,感覺自己在通透的天光下無處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