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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四章 北方來信

『致我們值得尊敬的地精大人:

諸位過得怎樣?在月亮升起之前,我過得很好。到處都在打仗,但我總是沒什麼事。這是晨曦冒險團在方牌城停留的最後一天,今晚就出發去太陽海,這都是因為白天時當地死掉了某個大人物,導致門卡到第二天就不放人了。我不得不和他們一道,去瞧瞧當地人是怎樣捕獵人魚的。佈列斯和伊士曼的交界處上星期還被某位公爵佔領,今天早上聽說他本人也遇刺喪了命。或許他是小地方的公爵罷。

邊境戰事已歇,到處都是逃兵和劫掠的土匪,還有給貴族賣命的私軍傭兵之流,即便是高環,孤身行走在外也著實麻煩。希望晨曦冒險團早點離開太陽海,徑直往西去。

順帶一提,我聽說有人在太陽海見過卓爾。若你們見到多爾頓,請替我告知他同族的訊息。加瓦什迴歸後,地下世界的灰燼聖殿也回來了,閃爍之池的降臨就在不遠。我回家的日子也近了。

我和我的旅伴相處得很愉快,但你們可不一定了。很難找得到比約克·夏因更合適的小隊長,考爾德老大應該頗傷腦筋。告訴他,我會在來年炎之月底回來,千萬別把位子給別人。但我可以給你們推薦一位親切的朋友,偉大的啤酒藥劑師、方牌城公爵的首席魔藥顧問,「泡沫之王」佈雷納寧。他是我在方牌城認識的冒險家,頭腦冷靜,舉止非常有趣,可惜總是麻煩纏身。

現在這位朋友正應我的請求前往伊士曼,一路上躲避前任僱主的追殺,面對所到之處的城市貴族的盛情款待,還有連綿不絕的路匪和惡魔的襲擾。但這點兒小阻礙不算什麼,我相信他能解決問題,拒絕一路的誘惑(這部分倒是存疑),在一星期內帶著我的袖標去四葉城找到你們。伯寧會成為大家的好兄弟,考爾德老大說不定會喜歡他。

以及,請幫我問問多爾頓,他究竟有沒有長了魚尾巴的同族?沒憑據的訊息真教人困惑。

附:請給送信的人三百黑城幣,誰付都行,但務必別打欠條,否則這將是我的最後一封信。

約克·夏因寫於佈列斯塔蒂克。這裡哪兒都很好,就是沒三色堇種子賣』

矮人低頭瞅瞅信,再抬頭瞄一眼面前的傢伙。「一星期內」,呃?他掰著指頭數了數,發現超時的程度根本算不出來。應聘者尷尬地笑笑。

這並非是帕因特見過最蹩腳的應聘者。來自閃爍之池的西塔約克·夏因加入「諾克斯傭兵團」時,興奮地點著了在場所有人的帽子,並給每位夠得著的女士熱烈的親吻。

他還以為那就是最糟的情況了,結果就在兩年前的炎之月,某位高塔信使衝進酒館對大家胡言亂語,宣稱自己是搭火車來的,要佔領諾克斯酒吧,最後還差點拐走他的老朋友的女兒。

如今約克離開了伊士曼,去北方尋找他真正的同族,尤利爾則不知所蹤,很久沒人見過他、聽說過他的訊息了。有人說他死了,有人認定他投靠了惡魔結社,也有人聲稱在秩序支點的戰場上見過他的身影。帕因特無從分辨真相,但他敢說那小子還活著,這世上就是有些人沒那麼容易死。

我也該見識見識新人。帕因特心想。新事物總能拂去舊日陰霾,這個佈雷納寧雖然遲到了一年,但他最後還是來了,沒準真有事絆住他。最近傭兵團正好缺人手,西面還在打仗,有人加盟我們,便是好事一樁,況且,既然他是約克欣賞的人……想必又是個災星,這點已經從他遲到的時間段體現出來了。帕因特無法說服自己。這個約克在佈列斯帝國認識的陌生人,他挑選瞭如此敏感的時段來到伊士曼,在王國北部輾轉停留了一年後,拿著一年未有任何訊息回應的夥伴的信物來到傭兵團當中,希望兌現過往承諾。這要我怎麼相信他?

矮人考慮將信藏起來,謊稱自己沒收到,或者隨便打發他

走,但對面的年輕人看起來是如此的蒼白憔悴,教帕因特說不出口。難道我真是命中註定要帶孩子?他不禁思忖。

遲來的應聘者完全不像孩子。他身材瘦弱,肩膀畏縮,目光渙散而呆滯,沒有勁頭、沒有期望、沒有主動性,似乎完全不堪大用。他稍微打理過裝束,颳了鬍子,擦了皮靴,試圖讓自己顯得精神些,但帕因特認得出人的目光,他的打扮是在白費功夫。此人和信中所說的「冷靜」「有趣」可謂毫不相干。

然而他身上這番功夫造價不菲。一身金綠相間、寬大耐磨的厚革皮羽絨襯底斗篷外套,帽子、裡衣和褲子樣式和諧,八成是一整套,材質屬於絲綢和某種皮毛。衣領和袖口仔細熨過,腋下噴了點香水,一排漂亮的金屬扣規律地列序在左側,彷彿在向所有人宣告其主人的往日輝煌。

就一個即將成為冒險者中的一員的人而言,帕因特心想,這小子實在是業餘。他只好繼續觀察對方的神態,畢竟以貌取人難免失誤。

結果呢,矮人沒能得到新的反饋。應聘者似乎對自己全無自信,說話時,手腳無處安放,一張長臉上愁眉不展,完全是副落魄模樣。事實上,他活像個輸光籌碼的失敗者,正在債主的追殺下苟且偷生,急需一處下家來緩和生計。

「這是去年的來信。」帕因特告訴面前的旅人,「當時我們將職務閒置了一星期,卻沒人來,考爾德老大隻好另選他人。」

「我中途遭遇了許多事,耽誤了不少時間。而且伊士曼這邊總是黑天,不好趕路。」對方立刻解釋。

好吧,不出意料的理由。換我拿著信物去應聘去年的單位,我也會提前準備好說法的。

雖然每到霜月,王國南邊都沒什麼天色可言,但日子好歹不會算錯。不過帕因特只是冒險者,不是偵探,他只檢視了信物。

「對得上。」矮人咕噥。

應聘者鬆了口氣。「我儘量……用各種手段儲存……呃,呵呵。」他終於想起如何微笑。「我必須承認,的確有些時間上的——」

帕因特沒興趣。「既有人擔保,那我會按規矩辦事,但信中提及你的某些……請求,我可不能保證。」

「對。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出錢——」

見了鬼了。他是裝糊塗,還是真不明白?矮人不禁皺眉。「我也只是提醒。明天我帶你見見弟兄們。噢,怎麼稱呼?」不會是「泡沫之王」吧?

「伯寧。叫我伯寧就好。」

天氣不好,氣溫又降低了。商業街的營業時間越來越短,他來得太遲,連燈也熄滅。從松比格勒街到赫克里居民區,竟連一間開業的店都沒有,教顧客只能打道回府。

「都是公爵的原因。」帕因特曾對他手下的冒險者說。「她重建了赫克里街道,推倒了咱們弟兄們拿命立起的榮譽豐碑,颳走了屍骨——不論是敵人的還是自己人的,最後她還忘記建設夜燈。這女人!真教人搞不明白。」

「公爵大人去找她的妹妹了。」杰特已喝得半醉。他的弟弟兩年前死在赫克里之戰。當時四葉城爆發了亡靈之災,但與如今諾克斯的亂象相比,那時的戰役不過是小衝突。「四葉領的黑夜越來越長,換我也會北上度假的。」

「不,她的妹妹生病了。」辛說。

「老人家總是生病,年紀太大了。」深水港的羅塔感嘆,「女王可不是神秘生物,我擔心她熬不過這個霜月。」

「這不怪她。霜月越來越長了。」

「為伊士曼的所有者擔心?」帕因特笑了,「憑我們幾個傢伙,還是關心關心靴子罷。我的鞋底破了個洞。」

「你的鞋底就是個洞。」羅塔說。

「這還不到半夜呢,工匠就不願開門迎客了。」矮

人一肚子抱怨,「莫非一隻鞋底有你的下巴難釘?我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