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房間少了一個人,空間寬敞了不少,一個黃色的小燈泡照亮大片地方。
周蒼衡鎖上窗戶,緩緩坐在沙發裡,吳景文帶走了大半溫度,他自己一個人待久了,冷氣從裸露的面板侵入,連足底都麻木起來。
——刀傷。
周蒼衡呼吸不由自主地沉重,他反手摸上自己的脊背,左肩頭一道明顯的疤痕,那是一道斜貫穿後背的刀傷,那麼多年過去已經變淺,但是雨天依舊會癢。
像在無時不刻地提醒他那些事。
周蒼衡身體向後倒,淺淡的嘆息被風一吹就散:“原來是你。”
燈光將他的影子拉的老長,書本隨意地擺放在桌上無人整理,外套擱置於床邊,床鋪微微凹陷,兩分鐘後頂樓陷入黑暗。
當天晚上烏雲密佈,半道淅淅瀝瀝地下了場大雨,吳景文從睡夢裡被吵醒,雨水從未關緊的窗縫裡飄進來打在窗臺,小盆栽蔫蔫的。
他從沙發裡爬起來,撐了一秒自暴自棄倒下,鼻尖漫著松軟的木質味,幾步遠外被子沒被動過。
長時間的連續工作讓他疲憊不堪,報告還在手邊的圓桌上放著,最上方正是周蒼衡盯著的那張,吳景文不覺得他會看上這面目全非的男人。
習慣性開啟手機檢視,鹿蓉幾個小時前發來訊息。
蓉妹:“弟弟降熱了!耶”
這兩天事一出接著一出,得抽空把吳沉送回去。這小子的命與他無關,但是他父親很麻煩。
“周何。”吳景文抬手將胳膊遮在眼前,舒出一口濁氣,“我們肯定見過。”
雨滴與地層碰撞,交織出厚重的樂章,吳景文想到了很多畫面,包含他少年時期繞去不良道路混了幾年又強行拐回正道的二十八年。
畫面的最後是周蒼衡,對方留給他一張記小過處罰單,頁底的簽名瘦勁鋒利,夏季揮汗如雨,可這些線條宛如冰刀劈出條無人能奪的路。
這場雨下的時間略長,第二天早上依舊沒停,吳景文醒來前被“記小過”折磨了幾個小時,出門神色萎靡,周蒼衡看他眼神都多了些意味。
早上溫度低,周蒼衡穿了件白色運動外套腳上一雙灰色棉拖鞋,在吳景文眼裡特清純。
周清純問:“沒休息好?”
吳景文喝了口水,含糊道:“還成。”
李富貴機敏地豎起耳朵聽動靜,塗果醬的手速度不由地放慢,咳了聲:“您睡不慣我們店裡的床?確實比較舊,被子都是重複利用的,上一位主人是aice,最近他……”
吳景文手掰著脖子:“不,我睡的沙發。”
李富貴僵住,半晌才說:“啊?”
吳景文敏銳:“怎麼了?”
“小李只是希望你能休息好。”周蒼衡遞過去杯澄澈透明的鮮榨橙汁。
看起來很苦。
李富貴連連點頭,端著空盤子往員工休息室逃。昨日接連苦兩回,吳景文警惕地接過,遲遲沒有下嘴。
周蒼衡看向他:“外面還會下雨,小李準備了傘,我有事處理,你自便。”
吳景文沒賴著,他昨天半夜跑來已是奇怪,之後幹的事更說不清道理,他把原因全歸結於求知慾——起碼要把四年前那件事情查清楚。
吳景文站在洗手臺前摸了摸下巴新長出來的胡茬,依舊英俊帥氣多金,他打了個響指:“沒錯,老子不能白翻車,一個男人而已,等這事完了老子就去找個36d相親。”
李富貴在他走前突然出現遞上一把傘,頹喪著肩膀渾身寫滿了生活不易,但是吳景文沒看出來,他全心想著昨晚忘記要周蒼衡手機號了。
沒要到手機號=沒有拉近關系的機會=真相離他遠去
李富貴:“走好,幹嘛?”
吳景文人高馬大地站在門口跟收保護費的似的,嚇跑好幾批逃課出來上網的小年輕,李富貴見他摸口袋警惕地往後退兩步。
“掃個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