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是個禿瓢的老男人,手邊放著保溫杯,噼裡啪啦往鍵盤上戳字。
“吃藥。”周蒼衡盯著溫度計,思考一番後說,“我現在不能靠近病人。”
醫生點頭:“最好不要,畢竟病人的免疫力都比較低。”
周蒼衡額頭漲得疼,幾百隻兔子在他腦門上蹦躂似的。
醫生推來張單子,說:“行了,去拿藥。一天三次,多喝熱水。”
周蒼衡撐著桌角穩當地起身,醫生瞅他兩眼,不得不補充道:“穿太少了小夥子。”
周蒼衡:“我有外……”
他一頓,身上只剩下件毛衣,怪不得一路上只覺得冷。
燒昏頭了。
周蒼衡揉著太陽xue忽然想起了那張名片,那張他從徐輒衣服裡搜出來的名片,他收起藥方匆匆離開。
走廊上車軲轆聲絡繹不絕,等候區的椅子上遙遙躺著幾個沒有住處的家屬,只用外套蓋過頭湊合過一宿。
幾乎隔幾間病房就能聽到哀嚎,那些痛苦的壓抑的呼喚攀著救命繩索的微末。
“不好意思,讓一讓!”前方原地搶救起一休克者,大量器材放置在地面,護士疏散著人群拉起一圈白布遮擋。
背後跑過一夥人,白花花一片,帶著消毒水的味,周蒼衡被撞了兩下,不得不停下腳步,扶著牆喘息了會,他搖搖頭企圖清明。
周蒼衡下意識地朝四處稍稍一瞥,卻忽然停在某處。
他遲疑地偏過身,不遠處是臉色沉青的患者與奮力搶救的醫者。
隔著滿地雜亂的對面站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好像遊離於事外,對地上爭分奪秒的生命視若無睹,而是定定地望著他。
那個身形看上去眼熟而陌生,只見對方稍稍拉下口罩,抬起手晃了晃,周蒼衡眯起了眼。
——他指間夾著一支注射器。
下一秒,簾子阻隔了所有視線。
“都散開!別圍著!”
周蒼衡繞開障礙來到視線清明的地方,那人卻已經消失。
病房區將喧鬧遠遠拋在身後,護工對周蒼衡的重返相當訝異,緊接著拿出那件被她疊好的外套遞過去。
“周先生,您的外套,外面很冷。”
周蒼衡沒有接,他似乎沒有聽見這句話,定睛看著床上戴著呼吸機的徐輒,妄圖從他沒有反應的臉上看出什麼線索。
“剛才有人來過嗎?”周蒼衡問道。
護工回憶道:“有一個醫生來看過徐先生。”
“只有他一個?”周蒼衡緩緩靠近病床,指尖距離針管不過一寸之遙。
“對。”護工表示,“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周蒼衡抬頭看向明顯加速的滴管,說:“他是不是注射了藥劑?”
護工愣住:“是的,那位醫生往輸液袋裡注射了藥劑……等等,周先生你在幹什麼——”
護工差點失聲尖叫,徐輒蒼白的手背飆出一道血,心率儀猛地飆起一個小高峰,輸液袋中的液體不斷流到地面。
“您在幹什麼?”護工驚恐地按著門把手。
周蒼衡在他傷口按上消毒棉花:“去喊醫生。”
護工只能倉皇地跑出去喊醫生。
“徐隊恢複的怎麼樣?”老秦完工就往醫院跑,剛從停車場上來,遇到同樣趕來的吳景文,想著這人來醫院的頻率高,隨口問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