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路上二人相顧無言,趁著漫長的紅燈,吳景文眼神往邊上滑,周蒼衡出門沒往臉上貼東西,光明正大地露著臉,他滑了兩三下被逮住了。
“看什麼?”
他幹巴巴地胡扯:“最近要降溫,你帶毛衣了嗎。”
周蒼衡扭過頭:“沒帶。”接著往他身上單薄的外套上瞥,“怎麼可能。”
“唔。”吳景文手搭在車窗邊,眼前多了灘水漬,他開啟雨刷,“怎麼又下雨了。”
車窗閉得嚴嚴實實,一絲風都透不進來,周蒼衡從上車後一直煞有其事地觀察車後,確認目前沒有人跟蹤。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酸澀的眼眶,鬆口氣的同時注意到後視鏡後邊掛著個新玩意。
吳景文問:“好看嗎?新買的。”
考慮了他的消費水平,周蒼衡依舊無法對著這塑膠水晶般的長方形物體作出評價。
半晌後他點點頭。
吳景文十分受用,他的審美得到了肯定。這玩意地攤上十塊錢倆,可惜付錢的時候城管來了,只來得及拿一個。
雨水濺起泥濘的水花,周蒼衡盯著前面蜿蜒無盡頭的道路,汽車橘紅色的車尾燈如同放大般的燈籠,佔據他絕大部分的視線。
周蒼衡幹脆垂下腦袋盯著手,順道說了句:“我要見季晨一面。”
吳景文手指敲打著車壁:“見他做什麼。”
周蒼衡拉起圍巾蓋著下半張臉:“季鳴死的蹊蹺,帶走他所有的秘密,眼下能挖一點是一點,總比大海撈針容易。”
一聽這話細思極恐,周蒼衡死裡逃生沒幾年,現在又一頭往裡紮。
吳景文曾以為周蒼衡在這九年時間內惹到某些人,因此被追著不放,從徒手製暴徒變成這幅又殘又瞎的可憐樣。
但現在一想,卻覺得他從一開始或許就不是金蟬脫殼而是謀而後定,那個盤著腿喝茶算賬每天能睡十個小時的安逸形象似乎只是假象,那個在人群中一眼找到自己並且當機立斷擺脫危險的人才是他。
又或者兩個都是他。
如果他沒偶然地發現周蒼衡的秘密,那麼周蒼衡應該會不漏痕跡地做完這些事,現在的情形下,他倒是坦白,一坦白省去許多他們之間不必要的沖突。
幹脆利落得過分。
吳景文複雜地摩挲著粗糲的方向盤。
怎麼就這麼不爽。
反倒周蒼衡沒多大情緒起伏,甚至還有點昏昏欲睡,真皮車椅貴得舒服,加上吳景文突然不說話了,他等待了會,沒等到回應就睡了過去。
劉海在額前蓋下一片陰影,使得他整個人包裹在柔軟的外表下。
吳景文詫異地想:“就這麼相信我?”
又帶著點道不清的欣慰。
吳景文右手矜持地撐著周蒼衡耷拉下來的腦袋扶正靠著靠枕,趁著紅燈最後十五秒探身過去擺正他的安全帶,耳邊被吐出來的溫氣吹得耳尖發燙。
“……”
吳景文一頓,抬頭注意著周蒼衡,只見他緊閉著眼,黛山似的眉尖痛苦地蹙著,嘴唇被咬得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