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7號手鬆開, 鴨舌帽掉落在腿邊昏睡女人的臉上, 他蹲下身木然地打量她，下意識地撥開她臉上妨礙視線的亂發。

卷發尾從他指縫中溜走，7號沉悶的臉色莫名難堪起來, 他默不作聲地拿起槍，在離開前沒有再注意她一眼。

他還有任務。

再落魄的周蒼衡都值得防備，自從那件事發生之後沒人敢小瞧他體弱多病。

“瘋子哪兒知道自己是瘋子。”他哼了句。

至於吳景文，留著是個麻煩, 那人說隨便他怎麼處置都可以，7號準備迅速處決這個意外。

.

少年鐵青的屍體微微睜著眼, 瞳孔渙散放大, 手被粗繩吊在頂上，後背一道貫穿上半身的深刻刀傷, 整個人都被血液浸透了, 滴滴答答往下落著血水。

他的背後……吳景文繞過地上橫倒的架子, 更小一圈的屍體倒掛在樑上。

還有一具。

這場面觸目驚心, 吳景文再次接通無線電卻毫無進展。他翻著實驗桌，大量試管破碎傾倒失去功效，他從碎玻璃中找出一隻試劑，上面貼著褐色的標簽——709, no.3。

久遠的記憶在深處滋生，勾出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事實。

深山無人區訊號一如既往的差勁，電話無論如何打不出去，吳景文在高舉著手機等著訊息發出去, 皺著眉不耐煩地等著最後的百分之一進度。

“操，包月套餐就這幅德行。”吳景文合上手機，洩氣地尋個地方坐下。

南境終日灰濛的環境是最好的保護色，所有事物身上都沾染與他們相似的味道。7號貼著過道宛如一隻壁虎，輕而易舉地接近。

遙遙的隔著一條通道，狙擊槍的洞口準星在吳景文脆弱的後腦。

他注意到吳景文後側緩緩走來一個人，佝僂著脊背像暗處的老鼠，手持著小刀目露兇光，正對著吳景文的後腦。

7號蹙起眉。

千鈞一發之際，吳景文一個飛踹正中他手腕骨，只聽“哐當”一聲刀柄脫落，他上去接連不斷地送了那人幾拳。

“——敢偷襲你爹？”

樓上是塊空地，布滿蜘蛛網與灰塵，正思索著隱蔽空間的可能性，樓下傳來打鬥聲，周蒼衡扶著扶手朝下張望，只見吳景文按著一人猛打。

鼻血口水滿地流。

處處都是破綻，絲毫沒有訓練過的痕跡。

那是個古怪的男人，頭發灰白身材瘦小，幹的不是人事卻沒半點自保能力。那個男人注意到周蒼衡，隨即興奮起來，像是看到什麼渴求多時的寶貝。

“周蒼衡！”他狂熱地喊道，“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周蒼衡站定在他幾步路遠：“你是誰。”

那男人一頓：“咳咳……不記得我了？名字不重要，你只要記得我代表阿斯克勒庇俄斯。”

“你配嗎？”

吳景文又給了他一拳，把人錘得頭暈眼花，站起身拉著周蒼衡後退，將人一轉背朝那場面，才說：“聽別那傻逼瞎扯淡，他以為自己在看希臘神話。”

那人冷笑。

周蒼衡抬手看了眼時間，沒回頭，說：“有什麼話跟警察說。”

男人一驚，下意識喊道：“周蒼衡！”

“你不看看嗎？那是特地為你準備的禮物！就在那扇門背後，看到它你或許會記起來，那才是真正的你。”

周蒼衡指尖微僵，神情緊繃居高臨下地說：“你未免過於自信，真正的我？”

男人語氣有些急躁，如癮君子一般口幹舌燥手指痙攣：“九年前是我替你縫——砰！”

不知從何而來的子彈打穿了男人的腦殼，原本激動晃動的地方成了一灘四濺的碎肉。

周蒼衡被吳景文護著倒在角落躲避，吳景文幾乎將他壓在身下，半點畫面沒讓他看見，周蒼衡卻渾身僵硬冰涼。

吳景文腦海不停回響著他生前的最後一句話——

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