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懸猛地抬起頭,正對上了姜羽初淡然的眼眸。
“當時是夏天,褲子太薄了才留下這個燒傷的疤,冬天的話應該會淡很多。”姜羽初解釋著醫生當時對他說的話。
喉嚨幹澀發緊,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周懸很難去想象當時姜羽初得有多痛,後來又是怎麼被送去醫院,經歷了多久的換藥治療,才留下了這個去不掉的傷痕。
緊緊盯著姜羽初的眼睛,周懸能感覺到眼眶不受控制地熱了起來,隨後他的眼前覆上了一片黑暗,姜羽初用手掌遮住了他的眼,按著後頸讓他躺回了自己胸口。
彷彿知道他想說什麼,姜羽初的聲音很溫柔:“早就不痛了。”
這之後過了許久,周懸都沒再說過話,姜羽初伸手去關床頭燈,蓋好彼此身上的被子,打算睡覺時,聽到周懸在黑暗中低語了一句。
“如果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記不清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姜羽初久違地做了一個與父母有關的夢。
夢裡的他回到了昆明湖上,還是那個悶熱的夏天,湖面上的金光亮得人眼發暈,吹來的風都是溫的,他靠在母親懷裡昏昏欲睡,聽父親說起明天早上會下雨,可能會影響到他們去看升旗。
夢境像被困在了一個玻璃罩子裡,一直重複著這一幕,記不清迴圈了多少次,他終於醒了。
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和周懸的姿勢對調了。臨睡前是周懸趴在他身上,現在他枕在了周懸肩頭。
“醒了?”周懸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姜羽初抬起臉,看清面前的人之後又閉上眼。
周懸也看到了他的臉色,手伸到他額頭上:“不舒服嗎?”
剛才抬頭的那一下,姜羽初感覺到了暈眩,不過這種暈眩很短暫,他也很熟悉,沒睡好的時候經常會這樣。
“沒,讓我再睡下。”他含糊地回答,同時翻了個身背對著周懸。
身後的被子被拉高了,裹緊了他的肩膀,周懸俯身親他的耳垂:“睡吧,我陪你。”
姜羽初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這一次沒有再做夢了,下午醒來精神很好,在床頭看手機的周懸靠過來說:“睡飽了沒?”
“嗯。”姜羽初伸了個懶腰,看向窗簾方向,外面天光很亮,陽光也很好,雪停了。
室內開著地暖感覺不到寒冷,周懸說:“想不想出去?不出去就給你點餐。”
“出去吧。”他掀被子下了床,把有些松的睡袍腰帶重新系緊,看著他腰臀間被真絲面料勾勒出來的弧線,周懸手指在他剛才躺過的床單上輕輕摳了兩下,拿起手機繼續回於文閔的訊息。
外面比起昨天冷多了,地面積起薄薄的雪,有些地方的雪化了,道路泥濘難行。周懸陪著姜羽初在酒店附近吃了鐵鍋燉,到長安街已是傍晚了。
夕陽像一爐熔金的鐵水緩緩傾瀉在天安門城樓上,國旗在晚風裡恣意招展,偌大的廣場到處都是人,其中有不少都在拍照留戀,周懸看了一圈,拉住姜羽初說:“我們也拍照吧。”
姜羽初挑了一處背對著人民英雄紀念碑的位置,周懸拿手機試了試,伸長手臂也無法同時將彼此和背景一道納入框裡,便找了一位路人,請對方幫著拍幾張。
幫忙的是一位蓄著短須,戴變色墨鏡,穿格紋大衣的時尚大叔,看動作對攝影不陌生,換了好幾個專業的角度,還提醒他們該怎麼站,什麼姿勢能出最好效果。
姜羽初自己就是半個專業人士,但還是微笑著配合大叔的要求,周懸就更沒有異議了,讓他們靠近,他就抱住姜羽初的肩膀,光明正大把人摟到懷裡來。
姜羽初抬眼去看他,周懸的笑容在落日餘暉間特別閃亮耀眼,昨晚接吻時頻頻會舔到的虎牙近在咫尺,姜羽初凝視了片刻,周懸就感覺到他的注視,也偏過頭看來。
彼此的瞳孔倒映出了對方模糊的身影,隨後就聽到幾步開外的大叔說拍好了。
“最後這兩張拍得真不錯,眼神動作都很自然。”大叔上前來還手機,悄聲問道,“你們是一對吧。”
風吹起姜羽初肩膀上的圍巾末梢,拂亂了他的視野,周懸則笑著接過手機:“很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