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老三說了半天。皇上既然任了陳子祥為首輔,那就是下定決心推行新政。我是柳閣老的人,只要陳子祥在位一天,我就沒有出頭之日。”大老爺苦笑,“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今天三弟坦誠以告,我也大夢初醒,知道了原由。”說著,搖了搖頭。
大太太就猶豫道:“難道,就沒有其他法子了?”
老爺自嘲道,“新政失敗。”
大太太不說話了。
“朝廷上怕站錯了地方,”大老爺很是感慨,“更怕改張易弦。當初柳閣老為茶稅之事,特囑咐我上書反對。老2和老三當時都沒有參與,還好說一點,我卻是決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擁護新政的。”
大太太早年也跟著父親住在官衙裡,當然明白大老爺話裡的意思。正如大老爺所言,堅持到底不認錯,風骨猶在,如果易張改弦,只怕誰當政也不會再用。
“那,我們豈不要回餘杭去……”大太太掩不住失落。
“不是還有興哥嗎?”口裡雖然這麼說,神色間卻有淡淡的悵然。
夫妻對坐,沉默半晌。
不知是誰從窗欞下走過,發出低低的歡快笑語。
大太太聽著火從心起,站起身來,正想大聲喝斥,抬頭看見坐在自己對面垂頭喪氣的丈夫,又怕他覺得自己小題大做藉機洩怒失了賢名,到口邊的話就變成了:“落翹呢?讓她去端個櫻桃,怎麼要這麼長的時間?”
一旁服侍的杜薇把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知道大太太的火氣上來了,忙道:“大太太,我去看看。”說著,匆匆去了一旁的耳房。
耳房裡燈火通明,落翹、珊瑚、玳瑁、翡翠……幾個都在。個個沒頭蒼蠅似在屋裡亂找。
“這是怎麼了?”杜薇急急地道,“大太太在催,櫻桃怎麼還沒有端上去?”
落翹抬頭,臉如紙白。
一旁的翡翠急道:“怎麼辦?怎麼辦?”又道,“剛才是誰守在這裡,一個個叫來問,我就不相信了,那櫻桃還飛上天不成?”
杜薇這才明白——原來剛才大家是在找櫻桃。
“不可以。”玳瑁臉色發青,“這事要是鬧大了,到時候只怕不能收場了!”
“這個時候還講什麼收場不收場的?”珊瑚的臉色比落翹還要白上幾分,“得趕快跟大太太說去。要不然,拖得越久,大太太心裡越不舒服……還不如好好地說說,大太太心裡一高興,也許就沒事了。”
事到臨頭,落翹反而鎮定下來:“我去回大太太去。”
她挺著脊揹走了出去。
“落翹姐,”杜薇忙喊住了落翹,把剛才大太太和大老爺說的話簡明扼要地告訴落翹,“……只怕不是時候。”
落翹一時面如死灰。
半晌,才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就算這樣,也不能杵在這裡不動吧!”說著,大步走了出去。
珊瑚氣得兩手攥成了拳:“給我找,今天非把那偷吃櫻桃的傢伙給找出來不可?我就不信了,她能把櫻桃吃到肚裡,還能把裝櫻桃的甜白瓷盤兒也給吃到肚子裡去不成?”
玳瑁聽了遲疑道:“要不要去稟了大*奶……這屋裡的事畢竟是大*奶在管,說不定還可以給落翹求求情。”
翡翠一聽立刻跑了出去:“我去求大*奶去。”
珊瑚“喂”了一聲,她已跑得不見了影。珊瑚不由跺了跺腳:“這個猛張飛,也不想想,這個時候去跟大*奶說,大*奶還以為我們是在說她的不是呢?”
玳瑁聽了就要去追。
珊瑚嘆了口氣:“算了,這個時候要追也來不及了。”又道,“我們不如去看看,要是能說上話就幫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