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花裡住的人,既貴且富,平日並沒有多少人走動。馬車駛到西大街時,才引起了路人的駐足。
喧闐聲不時傳入十一孃的耳朵裡。
謹哥兒趴在車窗上,把臉貼在綠色的綃紗窗朝外望。
“娘,好多人,好多人!”
他興奮的兩眼發光。
十一娘哈哈地笑,和兒子一起趴在車窗上朝外望,聽他的童言稚語。
出了城,人漸漸少了,身份也有了變化——西大街多是燕京城人,大多衣飾華麗,身邊跟著隨從,琳琅滿目的招牌下,招呼客人的小廝也都很是光鮮。現在觸目所及,或是挑著雞鴨進城販賣的,或是揹著行囊風塵僕僕從遠地而來的,或是趕著滿車物貨的行商。謹哥兒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娘,雞,雞!”他指著路邊的一個農民模樣打扮的人就嚷了起來。
十一娘笑著親了親兒子的面頰:“謹哥兒好聰明,那就是雞!”
他只在畫冊裡見過。
十一孃的話音未落,謹哥兒又跳了起來:“娘,牛,牛,牛!”
“是啊!”她笑道,“那個長著角的,就是牛。”
謹哥兒一路認著東西,到了雲居寺的山門,下了馬車,他的情緒還沒有平靜下來。
蹬蹬地往正在和主持見禮的太夫人身邊跑:“祖母,祖母,我看到雞了,還白雞,牛,還有馬……”
他還分不清雞鴨鵝的區別,把鵝叫白雞。
太夫人呵呵地笑。
主持是個五十來歲的和尚,中等身體,像所有這個年紀的人一樣,有點發福,卻也不至於走形,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個精明幹練之人。
他立刻彎了腰,笑容和藹地望著謹哥兒:“這是貴府的六少爺吧!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是個有福之人啊!”
“師傅過譽了!”太夫人謙遜著,臉上那止也止不住的笑容卻透露了她真實的想法。老人家吩咐謹哥兒,“快叫正和師傅。”
謹哥兒大聲地叫了聲“正和師傅”。
把正和和尚高興的鬍子一翹一翹的,連聲贊他“舉止大方,行事爽朗,以後是個大將之才”之類的話。
太夫人笑眯眯地牽了謹哥兒的手進了山門,帶著媳婦、孫子、孫女在大雄寶殿拜了菩薩,然後由正和師傅陪著去了一旁的廂房歇息。
謹哥兒到底年幼,跟著這樣跑了一圈,累伏在顧媽媽懷裡睡著了。
徐嗣勤則帶著徐嗣儉、徐嗣諄、徐嗣誡由正和師傅陪著去了藏經洞。
五夫人想去放生池,方氏和貞姐兒聽了眼底露出幾分期待。
謹哥兒難得出來一趟,十一娘想等會陪兒子到處看看。
“要不,你把詵哥兒放我這裡吧!”她笑道,“你帶了貞姐兒去。”
歪在床上由二夫人捶腿的太夫人聽了笑著吩咐二夫人:“你也去吧!難得出來一趟,到處走走,散散心!”
二夫人笑道:“四弟妹要照顧孩子,我也走了,您身邊誰服侍啊!”
“看二夫人說的。”杜媽媽在一旁打趣道,“我年紀雖大了,可這服侍人的事,二夫人未必就有我細心周到。”
太夫人直笑,喊了五夫人:“把你二嫂也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