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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人天相(3)

吉人天相3)

此局該如何破?關闍彥腦中飄過無數句這樣的話。

好不容易從驚門範圍抽離開來的神智,又開始慢慢被死門包裹纏繞,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這次的幻術貌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彪悍——比第一次經過死門的時候都要彪悍。

“沒事,不慌,”他開了口,是安撫魏鬱春,也是安撫自己,“起碼沒煩人的家夥攪局了。”

魏鬱春卻搖搖頭,哽咽:“若是有那些黑衣人便好了,我擔心這次我們自己會打起來……”

眼前血海屍山,多半就是人類自己纏鬥,不死不休後留下的遺跡。

關闍彥咬咬牙:“你說得沒錯。不過我不是凡夫俗子,還是能控得住自己的,只要我們互相不見血,就都有希望。”

“一個人一個人地過去,你自己能做到嗎?”他忽地道。

這意味著魏鬱春得壓制那在心中跳躍地如火如荼的恐懼,獨自從那森森白骨群裡跨出去。

“死門壓迫性太強,還沒有第三者幹預,我們打起來是十有十的事。陸子禮不就是一個人麼?只要一個人一個人地出去,兇地不會妨礙你的安危。”關闍彥解釋起來,同時他額上也冒出了明顯到肉眼可見的一層冷汗。

“那你呢?”魏鬱春驚恐地望向他,因為她知道此時這種境遇,誰都不容易。

關闍彥不覺得她是在擔心自己走丟,而是覺得她是擔憂自己走丟後,無人保障她的性命安全。

他一時不知是氣是笑:“我先退回驚門,你走的時候記得在地上踩出痕跡,不久後我就追過來,你就別擔心了。”

他複低頭仔細看向魏鬱春,鮮少地對她表露出了擔憂的情緒,不過放在他現在這副臭臉上,別人也說不準他這是在擔憂,還是在嫌棄。

“倒是你,能行嗎?畢竟也是女孩子家的,這種地方普通男人獨自走過去,也至少得做個三天三夜的噩夢。”

魏鬱春默了默,他是在擔心,還是在挑釁?

但這應該不失為一種表現自己的機會,她的激情燃燒起來,渾身充斥著的恐懼色彩淡去,她的聲音鎮定自若:“我可以的!”

果不其然,見她這樣,關闍彥確實毫不吝嗇地表現出了認可的情緒:“不錯,關某佩服。”

他旋即扶著樹幹離去,然後聽到了身後傳來一聲:“關賢齊,你也要注意安全。”

他笑了笑,擺擺手:“知道了。”

關闍彥最後那絲腳步聲逝去了,周遭寂靜到好似有一口能吞噬萬物的深淵把聲音都納入了肚中。

魏鬱春覺得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重,幻覺將她籠罩,肢體變得僵化,一節一節將要斷開,她以為自己好似成了被提線的布偶人,窒息的陰氣排山倒海,她抵著壓力踽踽獨行。

她用力地踩下每一隻腳步,途中不可避免地會踩到零散在泥地裡的人骨,咔嚓咔嚓的,好似立馬能吐出一口怨言所化的魂手拽住她不放行。很難受。她強逼著自己瞪大眼睛不松神,浩瀚的人骨堆入目而來,比遠處看時還要震撼,帶來的視覺沖擊力更是蕩魂攝魄。

每走一步,身後騷動的陰風便越大。

她自己本就是鬼魂之身,世人半信半疑的鬼神之說在她眼中,卻是既親切又令人細思極恐的事物,她身後跟著的冤魂只會數不清,而不會不存在。

無形的冤魂們緊盯著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混合起來,震耳發聵——但這些聲音只有她能聽得見。

不知到底走了多久,她才終於脫離了幻術那變態般的控制,只是唯她可聞的耳邊陰風還在大剌剌地吹。她的眼睛膛得太久,險些合不上眼皮。

她看到了下坡的山路,陡峭的山石和上山時的很像,石上鋪著的青苔還有山路邊長得歪風邪氣的鬼樹,都讓她感到前所未有地親切。她先是感到劫後餘生,可很快巨大的失望感就淹沒了她。

她本以為能靠著在陸子禮那邊獲得的線索順藤摸瓜找到幕後真兇,卻怎麼都沒想到差點把人命都搭進去。除了拿下了其中一隻石墩上的十幾張拓印,她什麼都沒做成,她逃離了盤龍山等於一事無成。

古溪村那裡,她到底該怎麼交代?

她繼續前行,本打算尋一處平坦的地方等待關闍彥,但忽感後腳踝被什麼東西惡意絆住,那好似是一種喜歡蟄伏地下的藤蔓,上面長了尖刺,直接嵌入了她的血肉,她連叫痛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那物狠狠往後拖。

她被拽入一隻洞xue,滑坡處長滿苔蘚,她滑下去卻抓不住任何支撐的東西,只能任由藤蔓擺布。

她體力耗盡,腳腕受傷,又悲傷過度,只好在暗無天日的xue中昏了過去。

不知是什麼時辰了,她在昏天黑地的虛無之境裡聽到了一些柴火燃燒時的劈裡啪啦聲,就此被聲響引出無知無覺的昏地,慢慢的,眼睛也能感應到光芒,身體也能察覺到周遭的烘熱。

她疲憊地睜開眼睛,卻見一個男人側著臉坐在她身邊,手裡拾著幾根木棍樹枝,盯著眼前的火堆,百無聊賴。

是關闍彥……她不是掉入了洞xue麼?他怎麼也會在身邊?

她本以為自己就要一直都困在這裡,孤獨地死去。她想起來這裡還是那瘴氣繚繞的盤龍山,連忙對自己說,這恐怕也是幻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