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放學,許聞舒出校門,見姐姐許聞穗拿著一隻油花花的雞腿來接她。
許聞舒很驚喜,但她也看到姐姐越來越勞累——僅僅二十二歲,已經佝僂了背。
這雞腿平常姐妹倆都不捨得吃,但是面廠工人上訪成功讓許聞穗看到了希望,欣喜之下,買了肉給妹妹改善夥食。
“等我去城裡要到了房子的錢,咱們就天天吃雞腿。”許聞穗省吃儉用幾個月,湊夠了來回車費,隻身上路了。
負責文學小組的老師出門見阮思聽蹲在地上打哈欠。對於這個書記的獨子,他一向是非常喜愛的。
阮思聽拿出許聞舒的手寫稿,笑道:“老師,請你看看新寫的文章。”
老師看了,大加贊揚:“寫得非常好啊,比你之前寫得還好!”他和藹地拍拍阮思聽的肩膀,“拿這篇文章去參賽,一等獎肯定還是你的。”
阮思聽笑笑:“老師你這就說錯了,這文連初審都過不了。”
“怎麼會!”老師憤慨,“這麼好的文章,絕對不能被埋沒啊!”
“那為什麼您沒看過它呢?”阮思聽抽回手稿,“因為是沒權沒錢的窮學生寫的,所以連看的必要都沒有?”
老師察覺出不對了。
阮思聽語氣挺輕,雖然不悅,但也沒到指責的地步。老師把他拉到一邊,悄悄說:“思聽啊,你媽媽不是一直期待你成材嗎?如果沒有我支援你,你肯定達不到她的期盼,不是嗎?”
阮思聽說:“我媽更希望我成人。”
確定這是個人渣之後,阮思聽轉頭就走:“局裡應該不會無視舉報,老師,你現在就可以收拾東西了。對了,別忘了把獎金補給應得的那些同學。”
老師額頭冒出冷汗,心知一切都完了,不知道哪兒來的膽子威脅阮思聽:“我想起來了,思聽,你最近跟物化班的小姑娘走得挺近啊。”
他壓低聲音:“我知道是她勾引你,你年紀小不懂分辨好壞,我們大家都會幫你的……”
阮思聽停住,咧嘴一笑:“你有這個機會?”他兩三步走近,低頭看這個比自己都矮的中年人緩緩後退,“你傳這個,不如去傳我大逆不道對老師動手——畢竟確有其事。”
砰!阮思聽一拳打到中年人面門,後者受不住,躺到了地上。
不到兩個月,許聞穗帶著一身傷回來了,許聞舒想讓她休息,但是兩人已經沒錢了。
以前的獎金補不回來了,但最近有個市裡的原創朗誦大賽,冠軍整整有八百元,還會被推送去參加省賽。
報名費要二十五。
但是兩人已經沒錢了。
這之後,許聞舒第一次上課睡覺,被罰到走廊站一節課。
阮思聽一抬頭看對面教室就能見她因為屈辱而通紅的眼睛。
他舉手:“老師,我沒做作業。我去罰站了。”
授課老師以為自己聽錯了,扶了扶眼鏡,阮思聽已經拿課本站出去了。
輕聲細語哄著有著強烈自尊心的少女,他終於知道了原委。
他說:“報名費我替你出。”
許聞舒搖頭:“我不要欠你人情。”
“欠什麼欠,本來獎金就該是你的。”阮思聽坐在地上抬著頭,“你別半夜去摸蝦了,好好睡覺,睡飽了好好上課就行。”
許聞舒謝完他,半晌才小聲說:“我以後一定還你。”
“都說了不欠我什麼。”阮思聽無奈。
去市裡比賽那天,阮思聽和她一起坐車去了,帶上了自己的相機。
過程十分順利,回來的路上,許聞舒發現阮思聽拍了很多自己的照片。
在市裡的時間不過十天,再回來時,許聞穗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