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貞不禁佩服起薛夫人說話的藝術來,這薛雲婉還沒有入楊家門呢,薛夫人就將她當成了相公身邊的人,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
薛雲婉微微一笑,不張揚,但也絕不謙遜,“是,母親。”轉過來給雪貞見禮,“請三少奶奶多多指教。”
“指教就不必了,”楊書遠冷冷說道,“薛家的女兒,還是由薛家的人教導好了,雪貞身子弱,不宜勞累。”
瞬間冷場。
薛夫人臉上的笑容如同定了格,後面一大堆的客套話,全給噎了回去。
薛雲婉先是愣了愣,接著看向雪貞,別有深意。
雪貞則抽了抽嘴角,方才說好的不氣著母親呢,相公真會給她拉仇恨。
“遠哥兒,你說的什麼話!”秦氏第一個罵將起來,“婉姐兒是個重情意的,等了你這麼些年……”
“母親,我並沒有叫她等,我院裡那幾個姨娘,我還想要清出去呢,母親就別琢磨著再給我塞人了,再往外清,麻煩。”楊書遠連母親的面子也不給了。
雪貞現在最想做的,就拿針縫住他的嘴。
相公啊相公,你就算要拒絕,也要委婉一點,或者待薛家的人走了才行啊,這樣打母親沒臉,不是適得其反嗎?
果然,秦氏氣的要吐血,怒喝道,“楊書遠,你好大的膽子,敢這樣跟我說話?”
平日裡再怎麼生氣,也是一口一個“遠哥兒”,這會子連名帶姓地叫,是真惱了。
薛夫人是個會做事的,趕緊勸和,“楊夫人息怒,我想遠哥兒是剛與他媳婦成了親,這新婚燕爾的,自是不想旁人打擾。有話好好說,母子之間,千萬不能失了情分。”
秦氏消了氣,冷聲道,“遠哥兒,薛夫人是個有心的,婉姐兒這樣標緻的,肯屈就給你做妾,是你的造化,你還說這話,不嫌傷了她的心?”
楊書遠不服氣,張嘴就要反駁。
雪貞從手掐一把他的腰,祖宗,你少說兩句吧,母親若是下不來臺,失的是楊家人的面子。
楊書遠哼了一聲,沒言語,握住了她的手。
薛雲婉倒是將兩人的小動作看的分明,微一笑道,“三少爺與三少奶奶伉儷情深,真讓人羨慕。”
這話卻是越發讓秦氏惱火,瞧著雪貞哪裡都不順眼了,“遠哥兒媳婦,婉姐兒進門的事,我與你說過了,兩天後就是好日子,你可都準備好了?”
雪貞一時不知道怎樣回話。
相公沒心納妾,也不讓她準備,再者納妾而已,就算薛雲婉是良妾,也只要一抬小轎從側門進,有什麼可準備的?
楊書遠道,“母親才犯了頭疼病,就別費這心思了,我會讓人準備。”
秦氏頗為意外,兒子這是又犯什麼擰?
方才還死活不願意,這會子倒自己張羅了?
話說回來,遠哥兒媳婦今天怎麼這樣安靜,說到婉姐兒進門,竟沒半點不高興?
薛夫人笑道,“這不就好了?楊夫人放心,我瞧著遠哥兒是個有心的,一定會辦好的。我們婉姐兒她娘去的早,我瞧著她是個伶俐的,也心疼她,就一直把她帶在身邊,不是我要誇她,她這規矩禮儀,學的是最好的,一定會服侍好遠哥兒和遠哥兒媳婦折,楊夫人不用擔心。”
雪貞但笑不語。
聽聽,聽聽,薛夫人這是在拐彎抹角地提醒她,薛雲婉雖是庶出,卻與薛家嫡女沒什麼兩樣,雖是給相公當妾,身份上也不會低到哪裡去。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妾的地位是很低的,在她和相公面前,妾就像婢女一樣,只有在婢僕面前,才算得上是主子,真可謂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話說回來,有些人家是沒辦法,被迫給富貴人家當小妾,情有可原,像薛雲婉這樣,上趕著給人當妾,那就是自個兒找虐,怨不得旁人了。
薛夫人臉上笑容有點僵硬,本能覺得,這個女人不好對付。
旁人面對自己相公納妾,要麼大度,要麼憤怒,這女人卻是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無論自個兒說什麼,她都無動於衷,竟看不出,她有什麼弱點。
秦氏道,“薛夫人說的是,這件事就這樣定了,兩天後,我們楊家花轎去抬人。”
“楊夫人安排就好。”
楊書遠忽地對薛雲婉一笑,“薛小姐,能否私底下說兩句話?”
薛雲婉愕然,下意識看向雪貞。
雪貞道,“相公叫你,你就去好了,我沒要緊的。”
薛雲婉暗暗納罕,對薛夫人道,“母親,這……”
“去吧去吧,”薛夫人熱情洋溢地道,“你們小夫妻是該多多接觸,到成親那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