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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天傾11

“板載。.。”

此起彼伏而不絕以耳的異域腔調口號,盪漾在洛都城中,各這場混沌不明的亂戰之勢,又增加了些許微不足道的變化。

作為巷戰專屬的第一敢戰隊,第八大隊都尉兼倭兵頭領黑島仁,也彷彿回到了早年赤膊光腳揮舞著打刀,與鄰近山頭的城寨主,進行頻繁械鬥火併的日子,

又仿若是身處故國,分據平成京與山城京的兩大朝廷之間,南北合戰的河源崎之原上,眾多身穿胴丸高舉竹槍相互拍擊衝撞的場景。

只是現在,他們都換下了華而不實的竹甲和漆麵皮鎧,穿上統一制式的齊膝泡釘甲或是半身鑲鐵甲,揮舞著精鐵短矛和彎刃狹刀,充當著某種武裝偵察的前哨兼炮灰的角色。

三五成群的掠過那些廢墟中的街巷,與那些層出不窮的敵人,廝殺成一團,如果敵勢較大,則會吹號呼喚來後援,用白兵火器一舉擊潰之。

洛都北郭經過反覆兵火和攻戰,而造就的複雜地形和寬窄不已的曲折空間,倒成了這些身材短小的倭人,如魚得水的活躍舞臺了。

他們可以輕易的向猴子一般攀越過,那些常人不便通行的重重障礙,甚至可以蜷縮著身子,穿過較大的廢墟間隙。

然後藉助殘垣斷牆的掩護,偵查和覺那些掩藏其後的危險和埋伏,或是悄無聲息的掩進,暴起將刀劍戳刺在那些,猝不及防的敵兵下身和腿腳上,仗著圍攻多個優勢,剁翻捅殺當場。

雖然遠看就是極為宏偉,但是真正進了這座大都會之後,輔軍大隊裡的大多數倭人,還是不免為之嘆為觀止,哪怕是縱橫長街大道兩側,滿地的廢墟和殘垣,也充滿了某種令人膜拜的魅力和魔性,

讓這些來自偏遠島國的泥腿子們,各種手足無措而充滿了某種自慚與羞愧,戰戰兢兢的失神上好半天,才在劈頭蓋腦的皮鞭和棍棒吃痛之下,重新恢復到某種條件反射式的殘酷和冷靜的服從中去。

然後又迅將憧憬和期望,化作了狂熱的作戰慾念和熱忱,因為他們似乎現自己,也是殘餘攻陷和佔領這座地上神京的其中一員了,這是何等的榮耀與功業啊。

而對我來說,這卻是各意外之喜,相比那些被苦寒的天氣和低溫折磨,而各種束手束腳的大多數南方士兵,這些來自故倭國九州太宰府北部的倭人,在經過了最初入冬後的非戰鬥損失和傷亡之後,卻是比大多數人更快適應了這北地的嚴酷氣候和低溫環境。

然後在戰場中表現出某種出人意表的活躍和戰鬥力來。只要能夠及時提供相應的資源和補充,他們甚至敢於對當面的優勢之敵,主動起反攻而屢有斬獲。

用黑島仁拜見時的原話說,他們大多數人的家鄉,本來就是苦寒貧瘠之地,為了爭奪那點有限的產出,以村寨為單位的大大小小的豪族,日常就爭鬥不休,因此到了每歲的冬日都要死掉不少人。

而這一次應募出征海外,能夠在這麼一座大城市裡,衣食足給的作戰,簡直就是一種天大的享福了。

與此同時,

權設副都統制,前沿都指揮梁彥深,也得到了某種訊息,帶著僅存的親兵,從藏身的據點裡重新站了出來,打出自己的旗號,林林總總的也收攏了上千名殘卒,開始向著上東門方向小心翼翼的行進著。

他是南朝大梁的國族出身,南朝的梁氏分為兩大支系,以南海幕府一脈為國族,南歸的正定帝一脈為宗室,置宗正寺以分別管理和供養之,而梁彥深的祖上,就源自四大公室之一的澄海公一脈。

因此,他方得以在弱冠之年,就蔭補入殿前五軍之一充事御前諸班,而立之年又轉敘拱衛十二軍,以中郎職專掌左領軍衛事,待北伐起後又格外加統制官,得以專領一軍隨大隊征伐數千裡。

也正是因為這個國族的身份,雖然他一貫以來的資歷乏善可陳而少有建樹,但依舊力壓數位資深之輩,被王嵩指名取代邊軍色彩濃重的王貴,保舉為最新一任的前沿都指揮。又在都統制王嵩遇敵失蹤之後,迫不及待的自號為副都統制,自命為新一任的接替者。

雖然他這個職分來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但以他原本的身份,無疑還是這城中職階最高的一位了。之前為了自身的安全,而不得不改頭換面潛隱一時伺機脫身,但是如今事情有了轉機,他也就迫不及待的向站出來,昭示自己的存在感了。

看著身前身後拉長的隊伍,他仿若已經忘卻了,因為自己的私心和慾念,才是導致王嵩失蹤後,前沿的東路軍馬,自此崩解離析的罪魁禍之一,雖然他的部隊早已經在,轉進或曰撤退過程中,被打散走失不可收拾了。但絲毫不妨礙他的某種想念。

比如與某人會面之後的交涉和,如何善加利用自己的國族身份和公室的背景施壓,如何私下串聯那些中軍出身的將士,與對方一較長短,爭奪下前沿兵馬的主導權。

如果對方足夠知趣,他也不介意懷若虛谷的讓出這個前沿都指揮的頭銜,作為附冀其後的獎賞和代價;若是對方立場比較強硬,或是一如傳說中的桀驁不馴,他也要想辦法鼓動和拉走那些東線舊部,與之分庭抗禮才是,畢竟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前沿都指揮;或是利用前沿都指揮這個職銜,曉之以厲害,爭取王貴他們這些東線舊屬,站在自己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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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最不濟的結果,也要讓對方吐出一部人馬來,歸在自己麾下聽令才是。只要有部隊在手中,就算局勢不利,也有自保的餘地,而軍前的成敗得失,從自己的立場上解釋起來也更有分量和公信力。

他畢竟是國族出身,公室的近支,真要是爭功諉過打起嘴皮子官司來,難道還不如一個羅藩子麼。只可惜對方負責的職分和參戰的時間,都不是那麼合適背黑鍋。

他雖然出身資歷有限,但還不至於昏聵到,在實力對比懸殊之下,去主動構陷一個現成的實力派。

因此,也只能將那些喪師敗亡的罪責和錯處,想辦法安排給對自己有著提攜重用之恩的都統制王嵩了,雖然這樣有些對不住這位王都統,但在切身的利害關係面前,也只能勉為其難的做一些違心之事了。大不了事後額外關顧他的妻女,不至於太國潦倒便好。

這樣下來,他身為前沿都指揮,至少一個力挽狂瀾,保全最後軍力的功勞是跑不掉了。

他如是想著,心情不免再次變得愉悅而灼熱起來,一時直接體現在了面上眉飛色舞的表情之中,卻忽略了跟在身邊的那名前來聯絡軍士,嘴角一閃而過的譏誚。

突然介面喊殺聲四起,衝出無數舉著北軍旗號的伏兵。

“有埋伏。。”

身邊的親兵慘烈的嘶吼著,拉著有些呆滯和僵直的梁彥深,撥打著閃過零星飛來的流矢,向後狂奔而退。

轉眼之間,收攏來的上千將士,具以做鳥獸形散,只剩下他們一小撥人,在那名聯絡官的引領下,慌不擇路的奔進一條巷子裡,七拐八彎的總算擺脫了漸漸遠去的喊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