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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縹緲峰西邊有一座山峰形如妙齡少女,名天女峰,是這穹隆山最大的一個山峰,往常,紫霄宮有什麼重大事務,都會召集門下所有弟子聚集於此,此時此刻,陸遙雪就坐在宮主的寶座上,冷肅威嚴的寶座墊了白狐皮,柔軟得可笑。

她身旁站著個戴著銀色半臉面具的男子,寶座上的陸遙雪有些不安,仰起臉看男子,男子安慰道:“我的好雪兒,從今往後,偌大一個紫霄宮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就是紫霄宮的新任宮主。”

陸遙雪解釋道:“可我原本只想……”

被五花大綁跪在下首的賀流雲打斷了她的話:“我呸!你這忘恩負義欺師滅祖之徒也配做我紫霄宮宮主?賀鵬舉真是白把你養這麼大了,他應該在把你帶回來的時候就掐死你這個白眼狼!”

不等陸遙雪開口,她旁邊的男子就說:“三鞭,掌嘴。”

立刻有人用浸了鹽水的鞭子向賀流雲抽去,三道破空聲後,賀流雲臉上多了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皮開肉綻,她痛叫出聲,額上冷汗涔涔,平日極其寡言的人,今日興許是憤恨到了極處,頻頻出言挑釁陸遙雪:“怎麼,戳到你痛處了?白眼狼心虛了?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說!”

又是三鞭。

“我師兄與他夫人琴瑟和鳴,這輩子沒做過虧心事,剛才要不是秦珏極力阻攔,你已經死在我師兄掌下!可你卻恩將仇報,死的合該是你!”

還是三鞭。

“他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賀鵬舉和秦珏橫屍在大殿中央,秦珏今日恰好穿了件大紅衣裳,像她出嫁那日穿的婚服,紅色裙擺散開,精心縫制的裙角宛如翩躚的花,她趴在賀鵬舉胸口,眉心蹙著,眼角猶有淚珠。

陸遙雪根本不敢看她一眼,因為一看到她,她就會回想起剛才她捨身救她的那一幕,賀鵬舉中了她的噬心散,走火入魔,他本該內息岔亂暴死,卻不知為何留有一絲神志,想要殺了她,是秦珏飛撲上來,將她擋在身後,賀鵬舉瘋魔之中仍然認出了愛妻,愣怔著停了手,陸遙雪震驚於秦珏對她的愛護之心,但震驚之餘,她毫不猶豫地一劍洞穿了賀鵬舉的胸膛,攪碎了他的心髒,秦珏怔怔地回頭看她,似是迷茫,又似肝腸寸斷。

陸遙雪不敢回想那含淚的一眼,她像是終於忍受不了似的,叱道:“夠了!你只知道他們是忠厚正直的宮主,溫婉嫻靜的宮主夫人,對一個小小的養女都呵護有加,但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嗎?因為他們心虛!”

賀流雲一張臉沒有一塊好肉,血糊糊如同惡鬼:“胡說!他們心虛什麼?”

陸遙雪冷笑道:“十六年前,賀鵬舉走火入魔,秦珏想去瑤池仙宮的禁地花溪畔尋找烈焰草,為賀鵬舉療傷,但花溪畔都是兇暴的妖獸,秦珏擔心自己有去無回,就去找我母親燕清霜一起去送死,呵,可憐我母親那時被我那人渣爹傷得體無完膚,已經決定帶我隱居,再不管這些是是非非,誰知道有去無回的竟是她!而秦珏那毒婦卻拿著烈焰草回來治好了賀鵬舉!他們夫妻和樂融融,繼續過他們的神仙日子,那我母親呢!你們按著我讓我感謝這對夫妻的養育之恩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那可憐的母親,要不是秦珏,我會和我母親一起隱居,過最最平常也最最幸福的生活,又有誰知道,一個八歲的女孩,等不到母親回家是多麼絕望麼?我決不原諒殺人兇手!”

賀流雲愣愣地道:“十六年前,秦珏在花溪畔遇到了另外一撥人,他們也在尋找烈焰草,兩撥人起了沖突,秦珏和燕清霜下手留有餘地,對面卻只想殺了她們,最終,你母親為了讓秦珏先走,自己殞命花溪畔,沒過多久,秦珏就把你帶了回來,帶你回來的隔天,她就服了毒,這輩子再不能生育,她也因此毀壞了身體,你以為一個堂堂瑤池仙宮的關門弟子,為什麼會這麼弱不禁風,是因為她想把你當親生女兒養。”

陸遙雪眼眶酸脹,但她強撐著不掉淚,手指緊緊地扣著扶手,道:“他們夫婦倆就是兇手!”

賀流雲:“殺了燕清霜的那個人才是兇手,你母親只是保護了她心愛的小師妹,你知道麼,秦珏嫁到紫霄宮那一天,是燕清霜親自送她過來的,她比秦珏大二十歲,秦珏也像你一樣,從小就受她照顧,那一天,燕清霜說,她的小師妹若被人欺負,她定不饒他。”

只是她萬萬想不到,她心愛的小師妹,竟然死在她的女兒手裡。

陸遙雪固執地道:“若不是秦珏,我母親不會死。”

賀流雲:“你可以遷怒秦珏,責怪秦珏,唯獨不該殺了她,該殺的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面具男子彎腰在陸遙雪耳邊柔聲道:“雪兒,別聽她妖言惑眾,她就是想騙取你的同情心,好讓你放過她,你可千萬不能上了她的當。”

不等陸遙雪回過神來,面具男子做了個“殺”的手勢,立刻有把刀割開了賀流雲的咽喉,鮮血飛濺,賀流雲頃刻間嚥了氣,她的師兄弟們目眥欲裂,大聲謾罵,亦在她之後,先後踏上黃泉路。

至此,賀鵬舉的六個師弟、四個師妹,紫霄宮各峰的峰主,盡皆殞命。

天女峰血流成河。

面具男子柔聲道:“雪兒,成大事者需不拘小節,你若想坐穩宮主之位,萬萬不可心慈手軟,只要這些老匹夫活著一天,就一天不肯安分,還不如讓他們再也說不了話。”

他話音未落,有一個外門弟子掙脫束縛,沖向面具男子,大喊:“都是你這妖人妖言惑眾!”

面具男子手一伸,從他手碗裡射出無數根細線,這些細線洞穿了那外門弟子的額頭,頃刻間,他眼睛以上的部位就變成了一灘爛肉,軟綿綿地流了下來。

陸遙雪不由得心中發涼,她仰面看向面具男子,畏懼又依賴地喃喃道:“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男子摸摸她柔軟的發頂:“我的好雪兒,我當然不會離開你,生生世世,我都會同你在一起。”

陸遙雪牽住了男子的手,道:“今天不要再殺人了,已經死了夠多人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男子不贊同似的搖搖頭,又忍耐道:“今天先依你,下次可不能再這麼心慈手軟了。”

不知哪裡來的一縷風吹進大殿,悄無聲息地掀起了秦珏紅色的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