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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陳年的花雕酒醇香濃鬱,蓴菜銀魚羹鮮美入骨,另有現炸的藕盒香酥脆嫩,無論菜還是酒都別有一番特色風味,沈欽吃得很是心滿意足,他晃了晃酒壺,還剩一點酒堪堪蓋住瓶底,便說:“師弟,剩下的一點加給你。”

賀星河臉頰微紅,搖搖頭:“不用了。”

沈欽不由分說撥開他的手,道:“你本來就沒喝多少,而且這瓶子裡也沒剩多少,幹了幹了。”

賀星河眉頭皺了起來,看著酒杯不做聲。

沈欽眯著眼睛回憶道:“我沒有生死過命的朋友,但普通的、一起喝酒吹牛的朋友,我還是有幾個的,大約每年的七月份,我們都會約出來聚一聚,吃飯喝酒,其中有個人特別能勸酒,我們其餘幾個人都會被他灌得爛醉如泥,當然,他自己也會醉,喝醉酒的隔天,大家都會頭疼難受,但當時真是痛快啊。”

沈欽看著賀星河的眼睛,感慨道:“喝醉酒以後那麼難受,你知道我為什麼還會跟他們喝酒嗎?”

賀星河輕聲問道:“為什麼?”

沈欽仍是笑著的模樣:“因為平時總有些話無法說出口,或許是因為自尊,或許是因為逞強,也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但喝醉酒以後就不一樣了,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非常暢快,我一個人住,雖然消遣的東西很多,但總也有孤單的時候,一個人久了,也不知道怎麼跟別人說心事,能夠無所顧忌暢所欲言的機會,一年恐怕也只有那麼一次。”

賀星河沒說什麼,舉杯在沈欽的杯沿碰了碰,道:“我陪你喝,也聽你說。”

沈欽莞爾:“說來也怪,現在來到這裡,我反而不覺得孤單,一直同你同進同出,哪怕你話少,也比一個人熱鬧許多。”

賀星河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沈欽偏過頭,醉眼朦朧地看他:“嗯?”

賀星河頓時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麼,腦海裡只有魏淩雪瘋瘋癲癲問他的一句“你是不是也想要他”,他一時間又是心煩意亂,又是心猿意馬,竟再也無法直視沈欽的雙眼。

他狼狽地拋下一句“該歇息了”,便落荒而逃。

明亮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到床前,窗外的水面也沉睡了,偶有一陣夜風掠過,驚起一小片漣漪,晚上那壺花雕酒後勁頗足,沈欽喝了不少,現下頭腦發脹,整個人昏昏沉沉,他睡夢中仍然覺得熱,不耐煩地踹開了搭在身上的薄被。

他睡得太熟,以至於沒有察覺窗欞上扒著兩雙濕漉漉的手臂,而門外多了幾個人影,沒過多會兒,那門便悄無聲息地開啟了,三個白衣女子手持匕首,悄無聲息地靠近沈欽的床榻,窗外的兩個身影亦矯健地爬了進來,沿路拖了一片濕漉漉的水跡。

她們對視一眼,剛打算行動,突聽隔壁傳來聲音,順著窗欞爬進來的人頓時受驚,又飛速地順著窗欞爬走了,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湖水中,而餘下的三個白衣女子則目露兇光,兇狠地舉起匕首,想要不顧一切地刺向床榻上的沈欽。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茶壺遙遙飛來,撞到了匕首,頓時啪的一聲四分五裂,而匕首亦被撞偏了方向,刺進了旁邊的被子裡,那幾人摔倒了的爬起來,刺偏了的重新舉起匕首,然而,賀星河已沖到近前,他只穿了一身中衣,動作亦不大靈便,為了救沈欽,他徒手握住匕首,往旁邊一扔,他自己的手心瞬間被割破,流了許多血。

但他根本顧不了受傷的手,又有更多舉著匕首的白衣女子湧了進來,她們的修為或高或低,若在平時,她們加起來也不是賀星河的對手,但現在,他一手攬著昏迷不醒的沈欽,自己還中了迷藥,手腳無力,招架這些瘋了一樣的外門弟子,竟覺吃力。

不知不覺間,賀星河的胳膊竟多了好幾道傷痕,他且躲且退,一邊試圖喚醒沈欽:“師兄!師兄你醒醒!”

好不容易逃出房間,走廊裡竟又有一批白衣女子舉起匕首沖了過來,賀星河手臂受傷,又要顧著沈欽,幹脆放棄用手,或踢或踹,驅趕這些毫無神志的人。

沈欽仍在昏睡,他長睫顫了顫,賀星河本以為他要醒,驚喜地道:“師兄!”

誰知,他沒能等到沈欽的清醒,反倒等來了曉風的長劍,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賀星河和沈欽,一劍接一劍地刺過來,她的修為明顯比其他弟子高出許多,賀星河要招架她,就無暇顧及圍攏上來的其他弟子,他將沈欽推開,回身接了曉風幾招,被推開的沈欽出於慣性,又軟軟地向他倒來,他正好伸手來接,卻見一個圓臉小弟子的匕首刺向了沈欽的後心,賀星河無暇他顧,抱著沈欽轉了個身,那匕首便刺入了他的後心。

賀星河沒有吭聲,隻身子顫了顫,被他護在懷中的沈欽終於醒來,沈欽手軟腳軟,根本沒有力氣,賀星河一把拉住他的手,讓他躲在他身側,自己面對越來越多被影鬼附身圍攏過來的人。

沈欽還有些懵,喊道:“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人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這麼多人被影鬼附身了啊?”

賀星河抽空答他:“還能是什麼事,我們的酒裡被人下了迷藥,你喝得多,現在才醒,我喝得少,先前又因為喝醉吐過一回,醒得比你早,不然我們倆這會兒就攜手渡黃泉吧。”

沈欽很崩潰:“到底是誰想殺我們啊?搞這麼多人!”

賀星河打得無比憋屈光火,道:“還不是我們知道了如何鑒別影鬼,幕後之人想要殺我們滅口。”

沈欽著急:“師弟,你還能撐得住麼?”

賀星河:“你閉嘴我就能撐得住!”

但眼見圍攏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賀星河也撐不住了,沈欽能感覺得到他的呼吸變得越發滾燙粗重,走廊兩邊密密麻麻都是白衣女子,瘋了一般想要殺掉他們,他們還能有什麼活路?

沈欽看了一眼平靜的湖面,情急之下喊道:“師弟,我們跳湖!”

賀星河:“我不會水!”

沈欽咬牙道:“我會,你相信我,我會把你平安帶到地面,絕不會讓你淹死!”

賀星河根本不買他的賬,沈欽幹脆將他扯回來,一把搡進湖裡,自己也咬咬牙跳了進去,盡管這時節,天不算冷,但這大晚上的湖水還是涼透骨髓,賀星河一掉進水裡就直直地沉下去,沈欽手腳漸漸有了力氣,拼了命地向他劃去,賀星河安靜地閉著眼睛,也不知是昏迷還是醒著,沈欽夠到他的指尖就用力握住,帶著他奮力向湖面劃去。

他如今是修真之人,憋氣的時間比從前長許多,他怕惹來追兵,一直不敢露出湖面,卻也怕賀星河昏迷中窒息,隔一會兒便渡一口氣給他,賀星河嘴唇很涼,睫毛很長,五官很美,沈欽自問沒什麼羅曼蒂克的細胞,卻覺得這末路逃亡的時刻,像電影畫面一樣,浪漫到了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