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城主到底還是關心兒子,說:“洛大師方才說,犬子身上有討債鬼,此事是真是假?”
洛青蓮道:“沒啥可騙你們的,我對魑魅魍魎頗為瞭解,如今躲在他身邊的那個,應該是個討債鬼,敢問鐘城主,在生鐘少爺之前,你和夫人是否還有另一位小公子,但幼年便已經早夭了?”
此話一出,鐘城主臉色驟變,禁不住捏了捏拳頭,道:“我的確和亡妻,曾有一個孩子,只是,當年血煞宗和扶搖宗一戰,長子被血煞宗擄走為質,血煞宗想要憑此叫我夫妻二人開啟浮光城大門,被我和夫人拒絕,隨後,我長子便被砍掉腦袋,抽了魂魄。”
說到這裡,鐘城主幾乎垂淚,眼眶發紅,深深嘆了口氣,道:“此事雖然已經過了近五十年,但每每想起,我都心中頗不是滋味兒,覺得對不住我那孩子,只是,那時血煞宗已至巔峰,我若開啟浮光城,整個血煞大陸,如今恐怕都已經在其禦下,屆時生靈塗炭,哀鴻遍野,我鐘仁甫可擔不起這個千古罵名啊。”
鐘城主擦拭了一下眼淚,但情緒還算平穩可控,只是氣氛有些沉鬱低落了。
鐘情愣住了,驚訝地說道:“爹爹,此事我從未聽你提起過。”
鐘城主搖搖頭,說道:“你娘生你的時候,便血崩而亡,她臨死之前便讓我將她與阿歡埋在一起,說往後塵歸塵土歸土,她替我二人去給阿歡償債,叫我莫要再提及過往,我每每想起,便是傷心,就不忍再提。”
鐘情也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沒想到,家中還有這麼悲慘的過往。
洛青蓮也跟著唏噓了一聲,表示了一下同情,緊接著便說:“所以,那討債鬼就是鐘少爺的長兄,所謂討債鬼,便是生前覺得爹孃對不住他,死了之後也要糾纏不休的鬼魅,原本,你那長子的魂魄不該留在世間,只是,他死的地方剛巧是新死之地,冤魂無數,機緣巧合之下,他就凝成了厲鬼。”
鐘城主禁不住問道:“厲鬼,我應當能看到,可我從未見過我那長子,這又是為何?”
修道之人,基本上都是開了天眼的,能看到孤魂野鬼,但這討債鬼,卻是無一人可見,難怪鐘城主覺得古怪。
“厲鬼多少都能有點兒屬於自己的本事。”洛青蓮卻是見怪不怪,不甚在意,說:“這討債鬼的本事,就是能隱去自己的身形,叫人感覺不到,不過,我與其他修士不同,我有一雙通天眼,再厲害的鬼魅到我面前,也會遁於無形。”
洛青蓮說到這裡,忍不住嘆了口氣,道:“無敵是多麼寂寞。”
鐘城主:“……”
鐘情:“……”
鐘城主禁不住充滿期待,說道:“若是洛大師,能看到我長子的魂魄,可否讓他現身一見?”
洛青蓮尚未開口,整個屋子裡面頓時燭光熄滅,狂風大作,陰風陣陣刮來,有種瞬間來到陰曹地府的感覺。
洛青蓮聳了聳肩膀,說:“這可不是我不幫你,鐘城主,你這長子對你怨念頗深,甚至對你恨之入骨,恨不得將這仇恨轉移到鐘少爺身上,叫他英年早逝,他不願意見你,這我也不能強鬼所難吧?”
洛青蓮見過不少厲鬼,但這種怨念如此深厚的厲鬼,也是少之又少的,不過,這厲鬼倒也不曾存了戕害尋常人的心思,作孽不多,所以到現在為止,修為也只是一般,心性也還尚存一二,否則,只怕這厲鬼早已禍害人間,大開殺戒了。
鐘城主失望又傷心,癱坐在椅子上,捂著臉說道:“我也是……無可奈何啊,但凡有半點可能,我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我的血肉之親,被歹人殺死。”
但是,一城百姓性命和一個孩子的生命相比,鐘城主夫婦二人,還是選擇了前者。
鐘城主捨生取義,令人佩服,但從私情來說,他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容九霄看著那在鐘城主身後張牙舞爪的厲鬼,淡淡說道:“城主身上,有大功德加身,若是願意替這亡靈超度,倒也不是不行。”
鐘城主愣了一愣,露出了期待之色,道:“如何超度?”
容九霄看了眼洛青蓮,道:“超度這種事情,倒是他比較在行。”
洛青蓮笑了笑,說:“原本,在血煞秘境超度厲鬼是件不大可能的事情,不過嘛,既然九哥哥開口了,我便破例來做件逆天而行之事吧,不過,超度要等我回去,卻不能在此處進行,若鐘城主信得過我,便讓我將他魂魄帶走,等我回到老家,再替他超度。”
不必鐘城主開口,那厲鬼自然不答應,此時非但燈火明明滅滅,外面狂風大作,就連屋子裡面擺好的那些盤子碗筷,都開始嘩嘩啦啦地往地上砸去了。
鐘情見狀,也不敢不信洛青蓮的那些話了,呆呆地望著屋子裡的一角,露出了怔忪之色。
一隻渾身是血的厲鬼出現在屋角,它露出了猩紅的大嘴,全然已經沒了人形,滿臉的面板都被劃得亂七八糟,身子彷彿是被碾成肉泥又重新揉在一起的,勉強能看到伸展出來的四肢。
厲鬼速度飛快,嗖的一下子便從鐘城主面前飄了過去,鐘城主的臉上,多出了三道血淋淋的爪印。
下一秒,鐘情脖子突然被掐住,身體在慢慢往上脫離地面,任憑他如何揮舞手腳,也無濟於事。鐘情不停地翻著白眼,眼看著就要入氣少出氣多,就這麼窒息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