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洛青蓮推測，碧華從鬼市逃走之後，一路來到白雲城，便體力不濟地無法維持人形，他不敢叫人看到自己的模樣，就摸索到了荒郊孤墳之中藏身，直到被容九霄發現。

聽完之後，南煙有些唏噓。

鮫人一族自古以來就命途多舛，他們生活在深海之中，偶爾會上岸和周圍漁村裡面的人類交換一些布匹糧食之類的東西，但人本無罪，懷璧其罪，鮫人的鱗片是這世上最堅硬的煉器原料，他們的骨頭是透明顏色的，與龍族相仿，能夠做出最漂亮的扇骨和屏風，甚至各種發飾。

他們的眼淚更是讓人喜愛，通透且璀璨斑斕，漂亮極了。

不知從哪日開始，人類開始捕捉鮫人。

“大儀皇朝時期，東海鮫族與人類往來通商，相處的倒還不錯。”段雲鶴回憶著說道：“不過，後來如何，我就不大清楚了。”

洛青蓮腦子裡面閃過一些零零碎碎的畫面，似乎是他站在一片海底地宮之前，望著這通透璀璨的水晶宮緩緩沉如海底，他做了一道封印，將那整個地宮都給封塵在大海之中，讓它永無重見天日的可能。

而就在他的周圍，漂浮著無數鮫族的屍體，他們雙臂環保在胸前，閉著眼睛張著嘴巴，隨著那水晶宮一起沉入了海底。

洛青蓮有一絲費解，回過神來，道：“我看到一些畫面，但不確定是屬於碧華的，還是屬於我的。”

他將那海底的水晶宮和死去的鮫人細細說了一遍，撓撓頭有點兒費解。

容九霄若有所思，看著洛青蓮，道：“你所看到的，不見得是碧華的記憶，我曾在一本記載大儀皇朝的殘頁上，看到過有關鮫人落幕的記載，是說在某位皇帝時期，因他聽信讒言，認為鮫人骨燉湯能讓人長生不老，早日成仙，又認為鮫人眼淚有防腐功效，便下令派兵屠殺鮫人。”

“但鮫人一族兇勐好戰，死守故土不肯屈服，但他們仍抵不過皇朝數十萬將士圍攻，幾近滅族。鮫王便自沉大海，以命賭咒在水底宮殿周圍佈置下血祭結界，讓所有屠殺鮫人計程車兵，都受到來自海神的詛咒，全身都長滿了來自深海的苔蘚，肉身被苔蘚一點一點腐蝕吞掉，直到死亡。”

“大戰之後，鮫人一族幾近滅族，死了的鮫人沉如海底，活下來的鮫人，因不敢繼續停留在這片被人類包圍的海域，開始過上四處流浪的日子，從那之後，鮫人幾乎再也不曾現世了。”

容九霄看到的殘頁上面，是有圖畫記載的，鮫王自沉海底之時，周圍有一個背對著水晶宮飄在水中的人，只是那人的容貌並未被畫出來，若洛青蓮有此記憶，十有八九，那人的確是他無疑了。

洛青蓮還挺感慨，鮫人一族天生美麗，可美麗到了最後，竟是成了他們的催命鎖。

洛青蓮有點兒心塞，他最多是抓著小人魚崽子拍幾下屁股，把它們逗哭之後悄咪咪拿著鮫珠就跑，也從未想過要將它們殺了燉了，搞不懂這種無仇無怨卻要把人家滅族的變態，到底都是如何做到如此殘忍。

難怪現在鮫族越來越少，想湊齊一整套彩虹色的鮫珠都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洛青蓮忍不住吐槽道：“我還真是啥事兒都想橫插一腳。”

容九霄挺意外地看著洛青蓮，說：“我突然想到一句話。”

洛青蓮說：“啥話？”

容九霄面無表情道：“官方吐槽，最為致命。”

洛青蓮：“……”

可他就是喜歡多管閑事嘛！

隔壁碧華泡了個涼水澡，覺得自己又是一條好魚，從桶裡面爬出來的時候，那條魚尾巴已經變成了兩條傷痕累累的大長腿，就是走起路來還有那麼點兒腿軟，洛青蓮剛一推門進來，就看到碧華直接雙腿一軟朝著他跪了下來。

洛青蓮頓時嚇了一跳，趕緊說道：“免禮，免禮，我知道你對我心存感激，但也不必如此客氣。”

碧華：“……”

碧華漲紅了一張臉，咬著牙根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洛青蓮走的時候給他留了衣裳，此時好在碧華已經把衣服穿好了，整體看起來還算規矩。

洛青蓮瞅了瞅碧華那雙白白嫩嫩的腳丫子，叫小二送雙靴子過來，隨口道：“今晚上我煉藥，這房子是我和九哥哥住著的，我給你另外開了間客房，你先去隔壁住著，等明日我煉好藥，你治好傷，到時候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我也不強求。”

碧華捏著拳頭，似乎有些茫然，也有些難以啟齒，最後咬咬嘴唇，問道：“我與你沒什麼相幹，你為何要救我？”

若是心善，倒也不全是，畢竟在鬼市的時候，明明見他被欺負，也不出手相助，還在旁邊看熱鬧——雖然他很強，也不需要旁人幫忙，也不屑於旁人幫忙。

洛青蓮似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說道：“我救人，從來都是一看心情二看緣分，先前看不出你是什麼品種，也不知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自然就不救了，後來在山上見到你，我也是見獵心喜，對你的尾巴有點兒好奇，便隨手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