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華看著洛青蓮，道：“我在你身上，聞到了族人的味道，你身上是否帶著含有我族之物的東西？”

鮫人骨的梳子還在容九霄身上放著，洛青蓮想了一想，便將那枚鑲嵌了六顆濃金色鮫人淚的簪子拿了出來。

“你說的，可是這個？”洛青蓮問道。

碧華見到那簪子，騰時露出了怔然之色，表情也變得有些古怪，彷彿那珠子，他原本就是認識的。

“這東西，你是從哪裡得來的？”碧華聲音微微發抖，問道。

“從人間界的一個墳墓裡面。”洛青蓮看了眼碧華，又低頭看著發簪，說：“也是我以前的老情人，送給我的禮物。”

碧華狐疑地瞅著洛青蓮，說：“這不對吧？我怎麼記得，這枚簪子乃是大儀皇朝時候，一位君主送給他心心念唸的小情人的禮物？”

洛青蓮心髒勐地跳快了幾分，道：“你怎會知道，大儀皇朝，還知道這簪子的來歷？”

碧華翻了個白眼，說：“我雖然長得年輕，像是十八一朵花似的，但實際上好歹是活了幾千年的老鮫人了。大儀皇朝分崩離析的時候，我便跟隨族人，一起進入了此處小世界茍活，簪子的事情，別說我了，我們整個鮫人一族，都知道那位昏君做的喪盡天良的齷齪事兒。”

洛青蓮：“……”

洛青蓮頓時覺得自己見到了個大寶貝，馬上拉了個小椅子坐下來，說：“仔細說說，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碧華見他感興趣，覺得這也不是啥秘密，就說道：“這就是我出生前的事兒啦，那時候，我們鮫人一族的小王子，年齡也不大，還年少氣盛的，有一天，大儀皇朝當時的聖皇，叫什麼大眼兒聖皇啥的，就跑到我們海族要和小王子單挑。”

洛青蓮咳嗽一聲，說：“打斷一下，是大衍聖皇，不是大眼兒，雖然他眼睛也不小吧。”

“別在意這些細節。”碧華對於被打斷有那麼點兒不爽，吐槽一句接著說：“我們小王子就覺得莫名其妙，你堂堂一國之君，不忙著政務，做什麼要來深海找人打架，結果，那聖皇就特別理直氣壯地說，他想給心上人送根發簪，經他設計，發簪上配上六顆濃金色的鮫人淚最漂亮，還說他那小心肝兒最喜歡金燦燦的東西。”

碧華一邊回憶一邊學著族中老人的口吻，道：“那聖皇就拽拽地說，不打也行，你哭吧，我要六顆鮫人淚就走，要圓一點大一點，最好大小還一致，得勻稱才行。”

洛青蓮：“……”

這居然會是容九霄幹出來的事兒？

簡直太令人發指了吧，洛青蓮一邊心中甜蜜蜜，一邊同仇敵愾，說：“過分，著實過分。”

碧華點頭，說：“就是，我們家老鮫人都說，活了那麼多年，就沒見過要求如此過分的人類，我們小王子心高氣傲，哪兒能受這種委屈，當即就拎著大砍刀去和那聖皇打了起來。”

一人一鮫，在海面上打的那叫個昏天地暗日月無光，聖皇覺得就哭兩聲屁大點兒的事，鮫族小王子卻非要搞這麼大，還怪不能理解，畢竟他帶了不少金銀財寶，打算作為交換，也不是白搶的。

“結果呢？”洛青蓮有些想笑，但仍是忍住了。

“結果？”碧華瞅了眼那簪子上的鮫人淚，說：“結果就在這上面了，我們小王子沒打過，就被氣哭了，那聖皇心滿意足地拿著這幾顆淚珠子走了，小王子還自閉了一段時間，後來，小王子成了海皇，拒不承認之前被打哭的這件事兒。”

現在看來，海皇撒謊了。

證據還在這兒明晃晃地擺著呢，死不承認也沒用。

碧華有些唏噓，沒想到過了幾千年，還能在另一個時空見到曾經故人的東西，心裡面一時間說不出到底是什麼滋味兒，倒是眼眶有點兒發熱。

洛青蓮也沒想到鮫人淚簪子背後，還有這等離奇的故事，一時間也是心中五味陳雜。

洛青蓮問：“那當年的小王子，現在何處？”

碧華一愣，碧藍色的眼眸裡面彷彿蒙山了陰雲，他低聲說道：“鮫人一族第三次被圍剿的時候，海皇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他為了保住鮫族血脈，便以身為祭，和海神作了交易，自願被封入海底地宮當中，為我族人撐起一方結界，以便我們逃入秘境之中，在新的家園避難。那片海域現在何處，我也不知道了，可是，我一直都好想念他……”

碧華怔忪起來，眉目之中流露出濃濃的哀傷，只是洛青蓮沉浸在自己的回憶當中，有些淩亂，並未注意到這些。

洛青蓮“啊”了一聲，覺得頗為怪異，海皇的遭遇竟是和他記憶之中相差不多，原來，他的記憶並不曾産生錯覺和混亂，那些事情，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只是他記不清楚而已。

洛青蓮腦殼裡面嗡嗡的，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也不知道，在海皇以身為祭的過程中，他充當了一個怎樣的角色，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時候，已經並非容九霄統治的時期了。

容九霄做事也算是隨心所欲，他能把那小王子胖揍一頓，叫他哭唧唧地搞來幾顆金色的鮫人淚，卻絕不可能對無辜的鮫人一族痛下殺手。

若洛青蓮的確出現在鮫人滅族之時，這便意味著他的確曾在大衍聖皇消失過後的許多年後，又重回大儀皇朝，遊歷四荒。

那時候，興許與純陽聖皇同時代，也可能時間有所偏差，但理應不會相差太多。

碧華望著那鮫人淚出神，卻並不曾開口討要，這畢竟已經不是他的東西了，他沒資格討要。

洛青蓮急於和容九霄他們討論此事，便匆匆離開，在洛青蓮走了之後，碧華的雙腿化作了魚尾，他在一處微微凸起的鱗片處摸索了片刻，用力將這鱗片掰開，忍著疼痛將一枚藏在裡面的拇指肚大小的珠子摳了出來。

碧華眼圈兒一紅，將那顆牽連些血肉的鮫人淚放在水裡沖洗幹淨，等珠子再拿出來的時候，儼然已經是一顆圓潤通透的濃金色鮫人淚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