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微說:“鬼王想找我,我下不下水,又有何幹系?”
洛青蓮嘆了口氣,道:“的確沒關系。”
“要怪,就怪我那死鬼丈夫,太不懂事兒了。”奚微也止不住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悵然,說:“我勸了多少回,莫要再替那些個將死之人奔走,可他偏生不聽。他是城中守備,說話自是有些威儀的,總歸是勸住了不少人,可越是如此,便越是有人想叫他去死。”
禹城的百姓,想得元石,自然對於這些阻礙他們的人,恨的咬牙切齒,頗為看不上眼,還覺得趙玉是個偽善之人。
而對於禹河之中的那隻鬼王,趙玉就更是可恨了,他阻攔的人越多,就意味著,鬼王能夠破開封印的日子越遙遠。
兩相憎恨,那趙玉自然不可能長命。
趙玉的命,是鬼王要了的。
“我倒從未想過殺他。”奚微露出了悲傷哀痛之色,道:“鬼王已成氣候,他雖無法離開禹河,卻能透過契約,附身於與他結契之人,做他想做的事情。殺了趙玉,是我做的,也不算是我做的,鬼王無情,也是要給這些與他結契之人敲打警告,膽敢忤逆他、阻他之路者,唯有死路一條。”
奚微說完,情緒又是頗為癲狂,哈哈哈地放聲大笑,說:“我本也不知活著又有何意義,你既害我,那就替我夫婦二人報仇雪恨吧。”
洛青蓮幾乎銀牙咬碎,眼前彌漫起了一層血色。
“仙君啊仙君,看在你要替我複仇的情分上,我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奚微湊近洛青蓮的臉,聲音頗為輕盈,宛若落下的蝴蝶羽翼:“容族世子身邊的那個人,我前些年,還曾經親眼見到過,他手中拿著一把柳劍,潛入這禹河河底,不知做了些什麼,沒多久便就又離開此處,他身邊還跟著一位容貌頗為豔麗的少年,那少年看起來,像是白玉京出來的。”
洛青蓮徹底震住了,死死盯著奚微,攥緊了手下的鐵欄杆,道:“你還知道白玉京?”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仙人撫我著,一邊笑了起來,道:“世人誰不知白玉京?我兄長早些年,便是在那天宮神宗求道,若非容族逼迫,他恐怕早有所成。”
奚微眼神清冷,帶著幾分算計之色,複雜地看著發愣的洛青蓮。
“仙君,我兄長在白玉京問道時,曾與容枯交好,他告訴我,有年他前去容族拜見九霄世子,曾在陽春三月的漫天桃花中,見到他與容枯並肩立於樹下,談笑風生,每每對視之間,便是旁人見了都止不住動容的情愫。”
洛青蓮聽著只覺得刺耳,心裡面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兒,卻又覺得奚微心思詭譎,說的這些話,未免有幾分莫名其妙摸不著頭腦的意味。
他也是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從一個從未有過交集的女子口中,聽到容九霄古早時代的情史。
而且他信了。
畢竟青梅竹馬,志同道合,那容枯又為容九霄處處考慮,時時上心,最終又是以死告終,結束了這短暫若曇花一現的一生。
容九霄心中有他,那倒是情有可原。
但無論如何,都不該是這個女子告訴自己。
洛青蓮說:“他若活著,又能如何?”
奚微笑道:“不能如何。”
洛青蓮:“……”
“他若活著,終有一日會重新出現在容九霄身前。”
“仙君,等他重新出來的那一日,你又會是個什麼處境?”
“容枯為什麼沒有死?”
“白玉京為什麼想要得到容九霄?”
“你來自什麼地方,又是什麼人?”
“你縱然重新封印禹河地宮,救了這一城蠢貨,難不成你能一輩子都住在禹城,守著禹城?”
“仙君,你敢告訴你那位世子,他心心念念惦記著那個人,還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