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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章 事

宋江自尋思道:“我吃這婆子釘住了,脫身不得。等他下樓去,我隨後也走了。”

那婆子瞧見宋江要走的意思,出得房門去,門上卻有屈戌,便把房門拽上,將屈戌搭了。

宋江暗忖道:“那虔婆倒先算了我。”

且說閻婆下樓來,先去灶前點起個燈,灶裡現成燒著一鍋腳湯,再湊上些柴頭,拿了些碎銀子,出巷口去買得些時新果品、鮮魚、嫩雞、肥鮓之類。

歸到家中,都把盤子盛了;取酒傾在盆裡,舀半旋子,在鍋裡燙熱了,傾在酒壺裡。

收拾了數盆菜蔬,三隻酒盞,三雙箸,一桶盤託上樓來,放在春臺上。

開了房門,搬將入來,擺在桌子上。

看宋江時,只低著頭,看女兒時,也朝著別處。

閻婆道:“我兒起來把盞酒。”

婆惜道:“你們自吃,我不耐煩!”

婆子道:“我兒,爺孃手裡從小兒慣了你性兒,別人面上須使不得。”

婆惜道:“不把盞便怎地?終不成飛劍來取了我頭!”

那婆子倒笑起來,說道:“又是我的不是了。押司是個風流人物,不和你一般見識。你不把酒便罷,且回過臉來吃盞酒兒。”

婆惜只不回過頭來。

那婆子自把酒來勸宋江,宋江勉意吃了一盞。

婆子笑道:“押司莫要見責。閒話都打迭起,明日慢慢告訴。外人見押司在這裡,多少乾熱的不怯氣,胡言亂語,放屁辣臊,押司都不要聽,且只顧吃酒。”

篩了三盞在桌子上,說道:“我兒不要使小孩兒的性,胡亂吃一盞酒。”

婆惜道:“沒得只顧纏我!我飽了,吃不得。”

閻婆道:“我兒,你也陪侍你的三郎吃盞酒使得。”

婆惜一頭聽了,一面肚裡尋思:“我只心在張三身上,兀誰耐煩相伴這廝!若不把他灌得醉了,他必來纏我。”

婆惜只得勉意拿起酒來,吃了半盞。

婆子笑道:“我兒只是焦躁,且開懷吃兩盞兒睡。押司也滿飲幾杯。”

宋江被他勸不過,連飲了三五杯。

婆子也連連吃了幾杯,再下樓去燙酒。

那婆子見女兒不吃酒,心中不悅,才見女兒迴心吃酒,歡喜道:“若是今夜兜得他住,那人惱恨都忘了。且又和他纏幾時,卻再商量。”

婆子一頭尋思,一面自在灶前吃了三大鐘酒,覺得有些癢麻上來,卻又篩了一碗吃,旋了大半旋,傾在注子裡,爬上樓來,見那宋江低著頭不做聲,女兒也別轉著臉弄裙子。

這婆子哈哈地笑道:“你兩個又不是泥塑的,做甚麼都不做聲?押司,你不合是個男子漢,只得裝些溫柔,說些風話兒耍。”

宋江正沒做道理處,口裡只不做聲,肚裡好生進退不得。

閻婆惜自想道:“你不來睬我,指望老孃一似閒常時來陪你話,相伴你耍笑,我如今卻不耍。”

那婆子吃了許多酒,口裡只管夾七帶八嘈,正在那裡張家長,李家短,說白道綠。

卻有鄆城縣一個賣糟醃的唐二哥,叫做唐牛兒,如常在街上只是幫閒,常常得宋江齎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