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酒家說道:“酒肉自有,只是不敢賣與你們吃。”
宋江問道:“緣何不賣與我們吃?”
酒家道:“卻才和你們廝打的大漢,已使人分付了:若是賣與你們吃時,把我這店子都打得粉碎。我這裡卻是不敢惡他。這人是此間揭陽鎮上一霸,誰敢不聽他說?”
宋江道:“既然恁地,我們去休,那廝必然要來尋鬧。”
薛永道:“小人也去店裡算了房錢還他,一兩日間,也來江州相會。兄長先行。”
宋江又取一二十兩銀子與了薛永,辭別了自去。
宋江只得自離了酒店,又自去一處吃酒,那店家說道:“小郎已自都分付了,我們如何敢賣與你們吃?你枉走,甘自費力,不濟事。”
宋江則聲不得。連連走了幾家,都是一般話說。
來到市梢盡頭,見了幾家打火小客店,正待要去投宿,卻被他那裡不肯相容。
宋江問時,都道:“他已著小郎連連分付去了,不許安著你。”
當下宋江見不是話頭,三個便拽開腳步望大路上走著,看見一輪紅日低墜,天色昏暗。
但見:暮煙迷遠岫,寒霧鎖長空。
群星拱皓月爭輝,綠水共青山斗碧。
疏林古寺,數聲鍾韻悠揚;小浦漁舟,幾點殘燈明滅。
枝上子規啼夜月,園中粉蝶宿花叢。
宋江見天色晚了,心裡略慌。
心道:“沒來由看使槍棒,惡了這廝!如今閃得前不巴村,後不著店,卻是投那裡去宿是好?”
只見遠遠地小路上望見隔林深處射出燈光來。
宋江見了心道:“兀那裡燈光明處,必有人家,遮莫怎地陪個小心,借宿一夜,明日早行。”
行不到二里多路,林子背後閃出一座大莊院來。
宋江來到莊院前敲門,莊客聽得,出來開門道:“你是甚人?黃昏半夜來敲門打戶!”
宋江陪著小心答道:“小人今日錯過了宿頭,無處安歇,欲求貴莊借宿一宵,來早依例拜納房金。”
莊客道:“既是恁地,你且在這裡少待,等我入去報知莊主太公,可容即歇。”
莊客入去通報了,復翻身出來說道:“太公相請。”
宋江到裡面草堂上參見了莊主太公。
太公分付,教莊客領去門房裡安歇,就與他們些晚飯吃。
莊客聽了,引去門首草房下,點起一碗燈,教他歇定了;取飯食、羹湯、菜蔬,教他吃了。
莊客收了碗碟,自入裡面去。
宋江去房外淨手,看見星光滿天,又見打麥場邊屋後是一條村僻小路,宋江看在眼裡。
淨了手,入進房裡,關上門去睡。
忽然聽得莊裡有人點火把來打麥場上,一到處照看。
宋江在門縫裡張時,見是太公引著三個莊客,把火一到處照看。
外面有人叫開莊門,莊客連忙來開了門,放入五七個人來,為頭的手裡拿著朴刀,背後的都拿著稻叉棍棒。
火把光下,宋江張看時,“那個提朴刀的,正是在揭陽鎮上要打我們的那漢。”
宋江又聽得那太公問道:“小郎,你那裡去來?和甚人廝打?日晚了,拖槍拽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