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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金桂

一日,薛蟠酒後,不知要行何事,先與金桂商議,金桂執意不從。薛蟠忍不住,便發了幾句話,賭氣自行了,這金桂便氣得哭如醉人一般,茶湯不進,裝起病來。

請醫療治,醫生又說:“氣血相逆,當進寬胸順氣之劑。”

薛姨娘恨得罵了薛蟠一頓,說:“如今娶了親,眼前抱兒子了,還是這樣胡鬧。人家鳳凰蛋似的,好容易養了一個女兒,比花朵兒還輕巧,原看的你是個人物,才給你作老婆。

你不說收了心,安分守己,一心一計,和和氣氣的過日子,還是這樣胡鬧,味嗓了黃湯,折磨人家。這會子花錢吃藥白操心。”

一席話,說得薛蟠後悔不迭,反來安慰金桂。金桂見婆婆如此說丈夫,越發得了意,便裝出些張致來,總不理薛蟠。

薛蟠沒了主意,惟自怨而已,好容易十天半月之後,才漸漸的哄轉過金桂的心來,自此,便加一倍小心,不免氣概又矮了半截下來。

那金桂見丈夫旗纛漸倒,婆婆良善,也就漸漸的持戈試馬起來。先時,不過挾制薛蟠,後來倚嬌作媚,將及薛姨媽,又將至薛寶釵。

寶釵久察其不軌之心,每隨機應變,暗以言語彈壓其志。金桂知其不可犯,每欲尋隙,又無隙可乘,只得曲意附就。

一日金桂無事,因和香菱閒談,問香菱了家鄉父母。香菱皆答忘記,金桂便不悅,說有意欺瞞了她。

回問她“香菱”二字是誰起的名字?香菱便答:“姑娘起的。”金桂冷笑道:“人人都說姑娘通,只這一個名字就不通。”

香菱忙笑道:“噯喲!奶奶不知道,我們姑娘的學問,連我們姨老爺時常還誇呢。”

話說香菱言還未盡,金桂聽了,將脖項一扭,嘴唇一撇,鼻孔裡“哧哧”兩聲,拍著掌冷笑道:“菱角花誰聞見香來著?若說菱角香了,正經那些香花放在赤哪裡?可是不通之極!”

香菱道:“不獨菱角花,就連荷葉蓮蓬,都是有一股清香的。但它那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靜日靜夜,或清早半夜,細領略了去,那一股清香比是花兒都好聞呢。

就連菱角、雞頭、葦葉、蘆根,得了風露,那一股清香,就令人心神爽快的。”

金桂道:“依你說,那蘭花、桂花,倒香得不好了?”香菱說到熱鬧頭上,忘了忌諱,便介面道:“蘭花、桂花的香,又非別花之香可比。”

一句未完,金桂的丫鬟名喚寶蟾者,忙指著香菱的臉說道:“要死,要死!你怎麼真叫起姑娘的名字來!”

香菱猛省了,反不好意思,忙陪笑賠罪說:“一時說順了嘴,奶奶別計較。”金桂笑道:“這有什麼,你也太小心了。但只是我想這個‘香’字到底不妥,意思要換一個字,不知你服不服?”

香菱忙笑道:“奶奶說哪裡話,此刻連我一身一體俱屬奶奶,何得換一名字反問我服不服,叫我如何當得起!奶奶說哪一個字好,就用哪一個。”

金桂笑道:“你雖說得是,只怕姑娘多心,說‘我起的名字反不如你,你能來了幾日,就駁我的回了!’”

香菱笑道:“奶奶有所不知,當日買了我來時,原是老奶奶使喚的,故此姑娘起得名字。

後來我自伏侍了爺,就與姑娘無涉了。如今又有了奶奶,益發不與姑娘相干。況且姑娘又是極明白的人,如何惱得這些呢。”

金桂道:“既這樣說,‘香’字竟不如‘秋’字妥當。菱角菱花皆盛於秋,豈不比‘香’字有來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