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的為人,我也早知道的了,只有重別人,那年什麼尤姨娘死了,我雖不在京,聽見人說花了好些銀子。
如今你娘死了,你父親倒是這樣的將就辦去嗎?你也不快些勸勸你父親!”
巧姐道:“我父親巴不得要好看,只是如今比不得從前了。現在手裡沒錢,所以諸事省些是有的。”
王仁道:“你的東西還少麼!”巧姐兒道:“舊年抄去,何嘗還有呢!”王仁道:“你也這樣說?我聽見老太太又給了好些東西,你該拿出來。”
巧姐又不好說父親用去,只推不知道。王仁便道:“哦!我知道了,不過是你要留著做嫁妝罷咧。”
巧姐聽了,不敢回言,只氣得哽噎難鳴的哭起來了。平兒生氣說道:“舅老爺,有話等我們二爺進來再說。姑娘這麼點年紀,她懂得什麼!”
王仁道:“你們是巴不得二奶奶死了,你們就好為王了。我並不要什麼,好看些,也是你們的臉面。”說著,賭氣坐著。
巧姐滿懷的不舒服,心想:“我父親並不是沒情。我媽媽在時,舅舅不知拿了多少東西去,如今說得這樣乾淨!”於是便不大瞧得起她舅舅了。
豈知王仁心裡想來,他妹妹不知攢積了多少,雖說抄了家,那屋裡的銀子還怕少嗎!“必是怕我來纏他們,所以也幫著這麼說。這小東西兒也是不中用的。”從此,王仁也嫌了巧姐兒了。
賈璉並不知道,只忙著弄銀錢使用。外頭的大事叫賴大辦了;裡頭也要用好些錢,一時實在不能張羅。
平兒知他著急,便叫賈璉道:“二爺也別過於傷了自己的身子。”賈璉道:“什麼身子!現在日用的錢都沒有,這件事怎麼辦?偏有個胡塗行子又在這裡蠻纏,你想有什麼法兒!”
平兒道:“二爺也不用著急,若說沒錢使喚,我還有些東西,舊年幸虧沒有抄去,在裡頭。二爺要,就拿去當著使喚罷。”
賈璉聽了,心想:“難得這樣。”便笑道:“這樣更好,省得我各處張羅。等我銀子弄到手了還你。”
平兒道:“我的也是奶奶給的,什麼還不還!只要這件事辦的好看些就是了。”賈璉心裡倒著實感激她,便將平兒的東西拿了去,當錢使用。
諸凡事情,便與平兒商量。秋桐看著,心裡就有些不甘,每每口角里頭便說:“平兒沒有了奶奶,她要上去了。我是老爺的人,她怎麼就越過我去了呢?”
平兒也看出來了,只不理她。倒是賈璉一時明白,越發把秋桐嫌了,一時有些煩惱,便拿著秋桐出氣。邢夫人知道,反說賈璉不好。賈璉忍氣。不提。
再說鳳姐停了十餘天,送了殯。賈政守著老太太的孝,總在外書房。
那時清客相公漸漸的都辭去了,只有個程日興還在那裡,時常陪著說說話兒。
提起“家運不好,一連人口死了好些,大老爺和珍大爺又在外頭,家計一天難似一天。外頭東莊地畝也不知道怎麼樣,總不得了呀!”
程日興道:“我在這裡好些年,也知道府上的人,那一個不是肥己的?一年一年都往他家裡拿,那自然府上是一年不夠一年了。
又添了大老爺、珍大爺那邊兩處的費用,外頭又有些債務,前兒又破了好些財,要想衙門裡緝賊追贓,是難事。
老世翁若要安頓家事,除非傳那些管事的來,派一個心腹的人各處去清查清查,該去的去,該留的留,有了虧空,著在經手的身上賠補,這就有了數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