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盡,天色微暗,蒼穹被渲染成了一片淡淡藏青色。
甕中鱉的人氣漸漸旺了起來,許多早出晚歸的外來雁們紛紛返巢。
勞累了一天,只有這個略顯簡陋卻溫暖無比的家,才是他們疲憊靈魂的最終歸宿。
就在剛才葉雲和蘇湄呆過的那方池塘邊,緩緩走出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顯得非常低調。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是坐著一輛紅色賓利來到這邊的。
晚風清涼,女人雙手環胸,如遺世獨立般靜靜站在葉雲方才蹲著的那個地方。
她雙眸靜如秋水,神情柔和地凝視著那片廣袤深邃的天空,漆黑髮絲被風輕輕撩起。
男人雙手優雅插於袋中,安靜站在她身後,臉上掛著一個掩飾得並不巧妙圓熟的紈絝笑容。
他的雙瞳因為玩槍瞄準過多而蛻變得異常敏銳,時常會鋒芒畢露,帶著一腔咄咄逼人的凌然氣勢。但奇怪的是,在這個不知深淺的女人面前,他從來不敢造次,至少在表面上溫馴如羊,始終都是低眉斂目的。即便眼前這女人秀美素顏中透著一股英氣,光采照人,他卻未敢生出一絲的慾望來。
這種總是散發著居高臨下氣勢的女人,就像廟宇裡供奉的觀音,讓人瞻仰而不敢正視。
這個紈絝中帶點痞壞的男人雖然對這女人盈滿敬畏,聲音卻自然得很,輕聲道:“鳳姐,他走很久了。”
女人沒有收回視線,淡淡道:“我知道。”
“那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男人善意提醒道。
“再呆一會兒。”女人似乎有些不捨。
“呆多久,也沒有他的氣味。”男人帶著些許醋意道。
“亂嚼舌根,很容易變啞的。”女人平靜道。
男人立即閉嘴,點燃一根菸,吞雲吐霧起來,煙不錯,黃鶴樓1916,沒話找話道:“抽嗎?”
“戒了。”女人將粘在嘴邊的幾根青絲挽到耳後。
男人只好悻悻收起煙盒,叼著煙,欲言又止地謹慎道:“鳳姐,我能問個小問題嗎?”
“問吧。”女人沒有拒絕。
“我們為什麼要買下甕中鱉這塊地啊?開發價值也不算太好,溢價又高。”男人疑惑道。
“我要讓他明白,他在社會這個層次生活,是無法保護身邊人的。”女人嘴角的弧度沁人心脾。
男人蹙起雙眉,質疑道:“他到底是天尊什麼人,值得我們付出這麼大代價?”
“這個你不用管,你只要一切依計行事就成了。”女人淡淡道。
男人努努嘴,抱怨道:“我還想在燕京多留段時間呢,最近剛泡了一個網紅,嘴都還沒親上,就被爺爺趕到寧州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女人回眸,像看著一個小孩子一樣,溫柔看著他,含笑道:“生氣了?”
男人嘆了口氣,委曲求全道:“我生什麼氣呀?哪敢呀?”
女人似笑非笑地睨著他,輕笑道:“真的不生氣?那你說話怎麼一股酸味兒,委屈了?”
男人吐了一個菸圈,走前幾步,膽大妄為地站到了女人身邊,凝望著墨綠色的那池塘水,將路邊的一顆碎石踢進了塘裡,平靜的池面倏然迴盪起陣陣漣漪,沉聲道:“委屈談不上,充其量就是有點不服氣吧。我很想看看他到底有什麼能耐,能讓天尊派你親自出馬。”
女人莞爾,自信而柔情,但這一抹柔情似乎不是給眼前男人的,而是給這個男人提到的那個“他”,輕聲道:“真正有才華的人,如火焰般難以收藏,總會燎原的,你就拭目以待吧。”
男人沉默了片刻,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鳳姐,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