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還想繼續詰問什麼,最終還是忍住了,嘆息一聲,漸漸放鬆剛才因為激動而攥緊的拳頭,平靜一片。
他不清楚,為什麼每次問道關於母親過去的事情時,情緒都會控制不住,是他太渴望去了解那段過去,還是他太害怕去接觸那段過去?他也不清楚,在那段過去中,他那個未曾謀面的父親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這不是他關心的範疇,母親也不願跟他聊起父親的事情。
“父親”這兩個字對葉雲來說只是一個名詞,一個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名詞,他只愛他應該愛的人。
梟雄,和人傑、英雄最大的不同地方,就是他有時候很多情,多到氾濫,有時候很無情,必須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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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絕代梟雄曹孟德,面對徐州手無寸鐵的數十萬百姓,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盡數屠戮為父報仇;而面對身在曹營心在漢的關武聖時,卻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
葉雲穿好白色純棉襯衫,將那把狙擊步槍放回原處,沒有抬頭看那道影子,輕聲問道:“影子,如果當年,是華夏國殺神榜前兩位的皇甫寺和鬼谷子去杏花村暗殺我,你有幾成把握救下我?”
“一成沒有,但我會陪著你死。”影子平靜道,似乎生與死對他來說沒有多大意義。
葉雲笑了笑,憧憬道:“嗯,聽你這麼說,我還真想會會這兩人。”
“難,一個是京城第一家族族長,一個是南方落雨社社長,不是一般人能見到。”
“等著吧,我會讓他們主動來會我的,到那時……”
他還沒有說完,影子直接打斷他,冷冷道:“少主,‘攀天小徑’上有個人正在上來。”
葉雲微微皺了皺眉,望向雲浮山主峰,問道:“男的女的?”
“男的,步法沉穩,練家子。”那道影子手託著他那支御用的狙擊步槍,觀察著。
葉雲扣好襯衫的紐扣,揚起一個詭魅微笑,輕聲道:“那條小徑只有我和丫頭知道,可以從後面直通雲浮山頂,‘攀天小徑’還是丫頭取的。沒想到這麼隱蔽的一條小徑居然被發現了,這不知哪方高人派來的殺手是越來越強悍啊。影子,這是第幾個了?”
影子用很冷淡的語氣答道:“三十一個,不過這是燕將軍回去寧州後,七年來的第九個。”
葉雲點了點頭,修長手指輕輕揉開眉頭,輕聲道:“我過去會會那個人,看看他實力到底如何。好久沒來人了,不能一槍就搞定,那會很無趣的。”
“是。”
葉雲又悠悠吟起那篇《滿朝歡》,緩步走下孤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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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
在這蒼翠如碧玉的雲浮山裡,天氣雖不炎熱,但太陽照在人身上,仍使人覺得懶洋洋的。
正午,連風都懶得吹過,滿山的樹木像極了墓地中的蒼松,肅靜安詳。一隻野貓懶懶地臥在樹枝上曬著太陽,打著呵欠;一隻蜜蜂懶懶地飛過,無精打采;幾隻出來覓食的螞蟻懶懶地爬著,不時還交頭接耳一番。
在雲浮山主峰的一條小徑上,有個人正吃力地向上爬著。
那人濃眉大眼,年紀不大,估計二十出頭。他身後幾十米外都沒有人,但他卻似背後附著鬼似的,雖已爬得上氣不接下氣,仍不敢停下來歇歇。陽光照著他的臉,一粒粒晶亮的汗珠,沿著他那直挺的鼻子流下來,流進他的嘴,他也似全無感覺。
小徑上雜草叢生、荊棘密佈,隔不遠還有樹藤攔路,極其難辨認,唯一可借鑑的就是“花姿豐盈、端莊高雅”的山茶花。
只有跟著那山茶花的分佈路線走,才能走上山頂。
那人剛剛爬過了半山腰,到了一個小平坡上,還想往上爬,卻被幾棵枝葉茂盛、高聳入天的銀杏樹阻擋了去路。他停下稍稍透了口氣,向山下望了望,帶有幾分焦急,想呼喚兩聲,卻又有些不敢。
此刻,風停樹靜,周圍沒有一絲聲音。
他東瞧西望,似乎有點提心吊膽地找尋著能夠繼續前進的路。
突然,一棵銀杏樹上有人輕喚道:“喂!”
聲音雖不大,但那人卻當真嚇了一跳,本已蒼白的臉色更白了。
驚弓之鳥,聽見琴絃的聲音都會害怕不已的。
他抬頭望去,只見銀杏樹上的陰影裡悠閒地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翩翩少年,饒有興致地斜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