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伯侯肥胖的臉上擠出了一個覆水難收的笑容,越笑越歡。
這種大內秘傳,當然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賈伯侯看見把葉雲嚇唬得有些心神不寧,原本低落到谷底的心情奇蹟般地好轉起來。在寧州,自己好歹也算是功成名就的一個名人了,總不能被一個撐死只是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牽著鼻子走。
寧做鳳頭,不做雞尾。
可惜,流水有意,落花無情。
葉雲並沒他那樣子的千頭萬緒,伸長手,仰天打了個呵欠。
若有人注意,他今天至少已打過三四十次呵欠了,可偏偏沒有筋疲力盡之意。
他東逛西逛,左瞧右看,好像無論對什麼事都很有興趣,就是對休息沒有興趣。
午後的鄉村寧靜得像一塊玉,溫潤迷人。
幾個老婦人各自提著一籃新鮮蔬菜在潺潺溪水旁洗滌著,臉上的皺紋見證歲月的無情。
賈伯侯帶著葉雲七拐八彎,在村盡頭找到了一間農家茶莊,坐在香樟樹下,品茗吃點心。
這個茶莊藏得有點深,如果沒有熟人帶路,光知道這個地址,未必就能找到,頗有“養在深閨人漸識”的意境。剛才賈伯侯還在門口出示了一張類似會員卡的東西,在這種鄉土氣息濃厚的地方赫然出現這類上流玩意,有點不倫不類。茶雖不是名茶,只是山頭野茶,炒得火候卻好,嫩,鮮,用甘甜的古井水沖泡,特別有韻味,而幾盆點心則是當地家家戶戶都會做的綠豆餅和糯米餈,酥軟鬆脆。
坐在樹蔭下,伴著不溫不火的陽光,飽覽著遠處溪水潺潺草長鶯飛的山水風景,潛意識中希望讓這一片偏遠僻靜的田園風光洗濯去滿身銅臭,世俗慾望,這恐怕也是為什麼眾多寧城名流願意來這裡進行修身養性的重要原因吧。
“經常來?”葉雲懶洋洋地靠在小竹椅子上,兩手指夾起一塊綠豆餅就往嘴裡送,純屬豪放派。
“也不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才來。”賈伯侯則是斯文多了,端著茶杯淺淺啜了一口,茶味太濃。
“今天的心情不好?”葉雲很沒品的微微一笑,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來了個明知故問。
“多少有點。”賈伯侯不鹹不淡回了句,斜眼瞟了一眼那個始作俑者,抿了抿厚厚的雙唇,差點把“你心裡沒點b數嗎”這句話說了出來。
“要不咱聊點高興的話題?”葉雲微笑道,轉眼間將盤中僅餘的兩個糯米餈徹底消滅了。
“說說唄。”賈伯侯放下茶杯,招手喚過服務生,再上一盤糯米餈,剛才那盤他一個未沾。
“你信天上會掉餡餅麼?”葉雲還想去拿僅餘的一個綠豆餅,見賈伯侯臉色不慍,悻悻收手。
“守株待兔,不勞而獲?我從來不信這套,這只是投機者誆騙自己的信條。我明白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在這個社會,獲得一分,往往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甚至是雙倍的付出,天下固然可能掉餡餅,卻永遠不會砸在自己頭上。”賈伯侯輕聲道出了自己的心聲,即便他是靠著老婆起家,但在遇見這個命裡的貴人前,他付出了很多,才能創造出邂逅相遇的機會來。
在當今這個社會,吃軟飯也是需要資本的。
“世事無絕對。”葉雲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手,再極其專業地品呷了那杯茶中的野味。
賈伯侯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沉默了好一會兒,嘆息道:“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葉雲淡淡一笑,說出了自己的最終目的:“這事對於你來說,易如反掌,我只是想向貴支行貸點款。”
“就為了這事?”賈伯侯錯愕得差點把鏡片摔了一地,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都做好了對方獅子大開口的心理準備了,畢竟這個年輕人幾乎把自己的底細摸了個底朝天,還處心積慮給他設了一個美人局,結果最後竟然是雷聲大、雨點小。
“就這事兒。”葉雲微笑道,語氣誠懇到讓人覺著他的苦心孤詣非常值得,又伸手打了一個呵欠,這種懶散狀態甚至傳染了門口的那隻黑狗。
“你想貸款,完全可以走正常程式啊。”賈伯侯還有點將信將疑,這個年輕人折騰半天,真的就為了這無用功?也太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