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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櫻花落

可葉雲這廝,的的確確是一個令人恨得咬牙切齒的人。

別人越是急不可耐,他越是心平氣和,一點也不理會蘇湄的無聲質問,只是微微笑著,唇線的那道弧度不僅醉人,更是氣人,優哉遊哉地拿起筷子,夾了一根芥蘭,放進嘴裡嚼爛嚥了下去。蘇湄的雙眸瞪得更大了,他卻仍視而不見,不時清哼著京劇名段,梅派的《坐宮》,又夾了一塊東坡肉,吃得有滋有味,直到蘇湄拿著筷子夾住他的筷子,不讓他繼續夾菜,那雙清澈美眸準備噴火時,他才決定高抬貴手,不再逗她,採取春秋筆法,輕描淡寫地說他與支行行長是朋友,貸款的事就是這個朋友幫的忙。

蘇湄只是淡淡哦了一聲,就沒有多問什麼,傾國一笑,很快將話題轉移到其他方面去了。

她知道,當男人含糊其辭不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就代表著有些事是女人不應該知道的。

男人歷來都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骨子裡就透著帝王思想,老想著隱藏一些秘密,到了適當的時機才會和盤托出,這樣顯起來比較高深莫測,可以拔高自己的身段,因為他自認為比女人知道得更多,才會更有魅力,才會讓女人頂禮膜拜。

酒足飯飽,各奔東西。

當葉雲回到家時,挺晚的了,郵電小區很多戶人家的燈都已經熄滅,四周靜悄悄的。許子衿還沒睡,用橡皮筋紮起一頭黑髮,臉上敷著幾片青瓜,正盤著雙腿坐在沙發上看韓劇,很嫻靜,美眸一眨不眨的,清麗無倫的臉龐流著兩行清淚,地上遺棄著很多揉成一團的紙巾。

自從這丫頭住進這個家後,增添了許多溫馨之意,廳裡房內擺滿了各種可愛的公仔,或者是青鬱的小植物,牆上也掛起了不少飾物,讓屋子不至於那麼孤冷。而牆上除了“折戟沉沙,笑傲天下”的一帖字以外,旁邊又多了一幅字帖,是葉雲用狂草寫就的:長弓交錯,遮天蔽日。字型瀟灑狂逸,雖然還是沒有寫出如張至清那種超脫世俗的意境,但已算上乘之作,連一向難得稱讚他的許丫頭也拍案叫絕。

他每天睡前都會坐在沙發上,靜靜看著這幅字,試圖猜透其中的意思,卻始終一籌莫展。

“丫頭,在看什麼呢?哭成這樣。”葉雲輕聲問道。

靜謐,沒有得到任何回答,葉雲搖搖頭,轉身鎖好門,換好拖鞋,這也是小丫頭定出的軍規之一,然後第一時間走進廚房泡了一杯茶,水溫不高,正好能讓茶素慢慢滲出來,坐到了許子衿旁邊,看到她仍是淚流不止,心中有些隱隱作痛,他從小就怕這丫頭哭,放下水杯,從紙筒裡抽出一張紙來,將那幾片敷面的青瓜拿開,溫柔地幫她擦拭著淚水。

許子衿淚眼婆娑,斜望了他一眼,神情微微黯然,沒有說話,稍顯疲憊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任由他擦拭著滑過臉龐的淚水,等他動作完全停止之後,才側過臉去,貼著胸膛傾聽他的心跳聲,纖指跟著他心跳的節奏,輕輕地一點一點戳在他的手臂上,偶爾啜泣一下。

我見猶憐。

葉雲扔掉紙巾,將仍在播放中的韓國電視劇關掉,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抱怨道:“叫你不要看這玩意,你偏不聽。這韓劇都是情感毒藥,勝過砒霜,讓女孩們整天幻想著發生那種不切實際的愛情故事,除了害苦華夏國的男孩們,還有什麼價值?廣電總局真應該把這敗家玩意給停嘍。”

許子衿沒有抬頭,也沒有反駁,只是安靜地蜷縮在葉雲的懷抱裡,似乎想這樣過一輩子,過了很久,才聲若蚊蠅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小七哥,你覺得納蘭性德的這幾句詞寫得好嗎?”

葉雲皺了皺眉,更加不解地問道:“怎麼了,怎麼突然傷春悲秋起來了?南宮青城移情別戀了?”

許子衿聞言,終於忍不住抬頭瞪了他一眼,美眸盈淚,卻還是堅強地忍了回去,旋即埋下頭去,泣麟悲鳳道:“初相遇的時候,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的時光,都是快樂的。即使偶有一些不如意的地方,也甘心消受,因為抱著憧憬,所以相信一切只會越來越好。所有的困難,都是微不足道,滿天的星辰,都在你面前失色。我的世界裡沒有我,全部是你。”

“嗯,這是納蘭性德慣有的愛情風格,充滿感傷的情調,我就不明白,你說他一個堂堂大男人,放著江山如畫不去感嘆,只是著筆於男女情感之類的,多小資?丫頭,你還是少看他的詞集為妙,不然你又會變成另外一個張愛玲了,無病哀怨是最令人受不了的。”葉雲又抽出一張新紙巾,低下頭去,敬業地幫許丫頭擦淨殘餘淚痕。

“會是這樣嗎?”許子衿輕聲問道。

“當然。”葉雲沒有任何猶豫。

“男人小資一點不好麼?非得破釜沉舟乘風破浪闖出一片天地來,才甘心麼?這樣多累呀。”許子衿沒有理會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頭輕輕枕在他的胸膛,眼睛卻望向了窗外的夜色,輕輕道,“小七哥,你知道嗎,‘人生若如初見’也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就是從沒有遇見過,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哀怨情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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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如臨大敵,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若在平時,這種殘杯冷炙的話語是絕不會在這樣一個陽光燦爛的女孩口中說出來的,他將許子衿從懷裡扶起,凝視著她的眸子,有些擔憂問道:“丫頭,你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是南宮青城嗎?如果是,我會讓他跪在你面前,哭著向你道歉。”

許子衿白了他一眼,淡淡道:“和誰都沒有關係,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

“你確定?”葉雲還是滿臉狐疑。

“你很煩。”她沒好氣道,抱起了一個泰迪熊靠枕,兩條修長雪白的美腿伸直到桌面上。

“沒事就成。”葉雲知道這丫頭的脾氣,跟她爸一樣倔,沒再多問,端起水杯喝了口茶。

許子衿把手提電腦關掉,忽然想起什麼,質問道:“對了,你怎麼才回來,幹什麼去了?”

“今天公司剛剛搬了新地方,老闆請我吃飯。”葉雲面不改色,彎身拾起那些廢棄紙團。

“又請你吃飯?昨天你不是說請過了嗎?”許子衿記性很好,馬上翻出舊賬反擊。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怎麼能混淆在一塊呢?昨天吃了飯,今天還是得吃飯,正如太陽每天都要在清晨升起、黃昏落下一樣,不能因為千篇一律,就戴上有色眼鏡,不公平。”葉雲強詞奪理的本領也不低,收拾乾淨地板後,索性就將整杯熱茶喝完。

“他是老闆,還是你是老闆?”許丫頭並沒有被他這個悖論所嚇倒,又問了一句。

“他是。”葉雲揉了揉眉頭。

“哪有老闆天天請員工吃飯的道理?”許子衿反駁道,將幾根散在側臉的青絲順到耳後。

“聽過劉備怒摔阿斗收買人心的故事麼?江山實業剛剛成立不久,老闆為了激勵員工的積極性,這才請我吃飯的。趁著這資本家的良心還在,咱就得狠狠地宰他幾頓,以後被他殘酷剝削時,心裡也好受些,不至於哭鼻子罵娘。”葉雲有條不紊地應對著,沒有絲毫破綻,不過心生悲涼,跟這丫頭說謊很痛苦,往往是為了圓一個謊,得說十個謊言來濫竽充數。

趁著許丫頭思考的空隙,葉雲又去廚房沖茶,這回端著兩杯出來,茶香濃郁,沁人心脾。

許子衿順手接過一杯,又盤腿坐好,審視著他,問道:“今天就你和老闆兩個人吃飯?”

“當然了,公司規模小,員工還沒有多少,我算是開國元老級的人物了。”葉雲大言不慚道。

“那你的老闆是男的,還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