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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東邪

細雨無聲,古廟靜謐。

過了許久,葉雲才撐著黑傘從雨中出現,那雙洗得已經有些發白的帆布鞋溼了不少,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異常,依然帶著那抹標誌性的微笑,清淨如竹,兩根修長的手指正吊著一隻精美的耳環,微笑道:“還真被比你猜著了,確實丟在那裡了,現在完璧歸趙,以後可不要這麼失魂了,知道不?”

許子衿點點頭,臉上的淚水痕跡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燦如夏花的笑容。

在他面前,她極少會傷心,因為她知道,如果這樣,他會更傷心,微微翹起蘭花指,重新戴上那隻失而復得的耳環,然後一掃疲態,她再一次興奮雀躍地跳上葉雲的後背,玉手一指前方,肆無忌憚地唱起了《西遊記》主題曲:“你挑著擔,我牽著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踏平坎坷成大道,鬥罷艱險又出發,又出發……”

歌聲悅耳,迴盪古廟。

葉雲嘴角微微上揚,也跟著輕輕哼了起來,然後又步入了無邊的細雨世界中。

刻木觀真的很大,那把黑傘仿似一朵被世人遺棄的蘑菇,在偌大的寺廟烘托下,是那樣的渺小,孤獨地在雨中走了好久,才剛剛穿過欞星門,直到行走在那條狹窄而頎長的青石校道上時,大門口的影像才漸漸清晰起來。

觸景生情。

躺在葉雲背上的許子衿仰望著路旁的綠樹,悄悄微笑,彷彿一下子就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時候,在雲浮山的小道上,一個小男孩經常揹著一個梳著兩條小辮的小女孩悠悠走著。

正當許丫頭沉浸在憶古思甜的時候,忽然,一陣激烈的爭吵聲打斷了她的思路,同時也劃破了古廟的安詳與寧靜,如同鋼琴上落了厚重灰塵,完全變調,又像是一幅黑白山水畫中忽然添上了幾筆水彩,不倫不類。兩人極有默契地同時皺起眉頭,不約而同地向聲源地望過去,第一時間判斷出了這個爭吵聲應該發生在大門口,具體事由不得而知。

任何事情,只要事發突然,都會引起一片恐慌,這就是宮變為什麼能夠亂中取勝的原因。

“小七哥,門口肯定出什麼事了,走快點。”許子衿緊鎖眉頭,面對這個突發事件,儘管她還沒有到慌不擇路的田地,可心跳卻不可避免地陡然加速,有些擔憂道,“今天是週末,平時和老王頭一起值班的那幾個年輕人都會放假,只有他一個人在,如果有點什麼事情發生,不知他能不能撐得住。”

瞭如指掌。

她比誰都清楚老王頭,因為他們這一老一少已經不止一次促膝長談了,老王頭也喜歡跟這丫頭講些藏在心裡頭的話,對於他來說,人生已經沒有休息日和工作日之分。一來他年紀大了,吃喝玩樂已然失去了吸引力;二來他又是孤家寡人一個,了無牽掛,所謂無事一身輕,唯獨這所小學讓他牽腸掛肚,每天看著孩子們揹著書包來上學,就像瞧著自己的孫子孫女一樣親切,畢竟他是從學校成立以來,就一直在這裡工作,陪著這所學校度過風雨陽光,走過艱難險阻,那份濃於思鄉的情感,甚至連浪跡天涯無法歸家的浪子也不能體會。

“摟緊我。”葉雲神情凝重道,來不及多想,便飛奔而起。

速度極快,像頭捕獵的雪豹,可背上的丫頭卻安穩如常,如履平地,沒有太大的顛簸。

不一會兒,兩人便出到了大門口,那張十年如一日擺放在同一個位置的老藤椅空無一人,旁邊小矮桌上沏著一杯熱茶,茶葉尚未完全舒展開來,還飄渺著白煙。可老王頭不在,許子衿愈發著急,兩道罥煙眉皺得彌緊,手心不自覺地揪起了葉雲的衣服。

希望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吧,她在心裡暗暗祈禱。

葉雲站在門口四處觀察了下,沒發現異常,繼續揹著她往外走,還沒來得喘勻氣息,就讓眼前的場景吃了一驚:老王頭橫倒在屋簷外的水泥地上,渾身溼透,花白的頭髮全是髒水,褲腿上還沾著不少泥巴,眼角淤青紅腫,嘴角還流著鮮血,現在已經被雨水沖淡了不少,那把大洋傘在他身後不遠處孤零零地躺著,東凹西凸,破爛不堪。

縱然如此,他仍拼命地想撐起自己的身子。

因為在他前面,有四個初中生模樣、戴著耳釘的小毛孩正在欺負著一個大約只有六七歲的小女孩。以大欺小弱肉強食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在小學地界,刻木觀也不能例外。那個被打倒在地的小女孩竟然自始至終都沒有哭,不知從哪裡來的一股犟勁,緊緊護住懷裡的東西,任憑那幾個初中生拳打腳踢,生拉硬拽,就是不鬆手,眼神裡帶著一般孩童不該有的執拗與冷峻,嘴角那絲鮮血已經淡到快同雨水渾然一色了。

“住手!”許子衿從葉雲的後背掙扎下來,帶著無限怒意,衝那四個初中生喊道。

很突兀的兩個字,那幾個初中生集體愣了一下,回頭看去,發現在一把黑傘下站著一男一女,很是驚詫。令他們驚詫的,不是兩人的神出鬼沒,而是風格迥異的神情,那個美得有點過分的女人正美眸圓睜,怒視著他們,可她旁邊的那個男人卻截然相反,臉上帶著乾淨舒服的淡淡微笑,友善得就像出國訪問的大使,誰見了都會心情晴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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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們四個除外。

節外生枝,誰的心情都會烏雲密佈,而且很可能電閃雷鳴。

那四個小毛孩怎麼也沒有想到,放了假的刻木觀還會有人出來,鬥爭物件馬上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