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時暮望著她的身影出神。
“可有幹淨的水?”
“在院中水缸裡。”
不多時,姜樾之打了一盆水進了正堂,取了扶風留下的紗布和傷藥。
姜樾之不敢用力撕開他手上纏著的紗布,天熱,看樣子傷口已經化膿與紗布粘連在一塊了。
姜樾之只好取了塊手帕遞給他:“若是疼,你就咬著。”
柳時暮只是一笑:“好歹是個男子,這點疼都受不住,你也太看輕我了。”
不過他還是接過她的帕子握在左手。
姜樾之十分專注仔細,將粘連的紗布剪開,再用沾濕的紗布清理髒汙的血跡。一點一點,格外仔細。
彷彿有魔力似的,柳時暮竟不覺得有多疼,反倒是她輕輕吹著傷口,撫平了他所有的難過。
“怎麼傷的?”姜樾之低頭認真細致處理傷口。
柳時暮默了片刻,老實回答:“自己劃的。”
這個答案,姜樾之並不意外:“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想一輩子就靠這個避世。依九公主的性子也不在乎府裡養個殘廢的面首。”
她這話雖然說的難聽,卻是事實。
柳時暮眼神暗淡:“那有什麼辦法,你又不要我。”
姜樾之動作一頓,咬咬唇不說話了。
將傷口包紮好後,姜樾之坐在他對面神情嚴肅:“傷口不許碰水,記得按時上藥。”
柳時暮看著手心,沉默地點了點頭。
“很多事不是不願意就能阻止的,活在世上,每個人都要為權勢低頭。你是青樓魁郎,我是世家貴女,你要遵守規矩,我要聽從父母之命。”
“那是你,從不為自己爭一爭。我阿孃教我的,凡事寧折不彎,我阿姊就沒有聽阿孃的,所以結局悽慘,我不會步她的後塵。”
姜樾之眼神動容,阿孃教他的——難怪了,他會這樣奉為圭臬。
“十月大選,若成為太子妃是你畢生所願,我在此祝你心想事成。但若不是,也不要過來擾亂我的決心。”
這人當真倔得讓人無話可說。
“若有別的法子,我一定幫你,但你也莫要再傷害自己。這手能彈出世上最好的樂聲,不可輕易受傷。”姜樾之最終還是說了軟話,她不是他,沒有經歷過他所經歷的,就不配再說什麼為命低頭。
什麼將心比心,感同身受,都是古人為自己的偏私找出的藉口罷了。
“好。”柳時暮點了點頭,舉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多謝枝枝今日來幫我包紮傷口。”
一句枝枝又勾得她臉紅起來,看來他說自己酒醉也做不得真,這種事倒記得清楚。
“時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柳時暮也起身相送,送她至門口才猶豫開口:“此事我有解決的法子,你不必擔心,我能拖一日拖一日,或許攢夠贖身的銀子隱姓埋名離開盛京,九公主應當不會對一人如此執著。”
姜樾之頷首,不過聽到他說離開時,心中不知泛起何種滋味。
小梨花突然冒出頭,看起來有幾分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