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魚見他出現便更加驚慌了,魚尾使勁的擺動著掀翻出無數的水珠浪花,但怎麼都無法解脫出來。它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尾巴,更加努力的想要遊走,但那石頭卡得太緊,尾巴的鱗片已經被磨掉好幾片,再用力她也會受傷,不覺急的滿臉蒼白。
愛德華因魚尾的擺動的聲響而回神,抬頭看向那人魚,只見一顆顆閃爍著銀色光芒的璀璨淚水隨著她的輪廓流下,濺落在水中時變成了一顆顆散發著溫潤光澤的珍珠。他轉頭看了看它的魚尾,立即迅速的走到了魚尾被夾住的地方,彎身下去用力地去推動搬弄著其中一塊石頭。
但人魚見到他靠近不覺驚慌,更加用力使勁的翻動著魚尾,愛德華好幾次差點把石頭成功移去卻都為了避免被它的尾巴上的魚翅扇到臉而放棄行動,幾次下來很是無奈,他站起身子喘氣,終於忍不住一手按在了人魚的尾端上低聲怒道:“不要動……!”
不知是被他嚇到了還是終於理解他沒有惡意的意圖,人魚邊歪著頭警惕地看著他邊慢慢地不再擺動,愛德華終於在它的配合下成功的把石頭移開。他正想坐下好好看看眼前的這條人魚,但忽然聽到噗通!地一聲,終於得到自由的它卻迅速地遊走了。
“連聲謝謝都沒有麼?”愛德華喃喃說道,但沒有任何聲音回答他。
湖水的中心只剩下一圈圈的漣漪在水面上盪漾,以及幾顆晶瑩剔透的珍珠在月光下閃爍著光芒。
從那天起,無論是國王王后,阿爾貝蒂亞公主還是霍德學士,都開始注意到愛德華王子去書閣樓去的更加勤快了。而且總是埋在一大堆古卷記載裡面不出來,弄得滿頭滿身的灰塵。每當有人問他到底在研究什麼事情的時候,他也只是會笑笑說沒什麼,只是忽然對一些生靈的記載產生了興趣而已。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奇怪的生靈了?”阿爾貝蒂亞揉著發澀的眼睛問著弟弟:“而且你最近都沒有往樹林裡去了,難道真遇到什麼神奇的東西讓你根本就不想再去了?嗯?獨角獸?精靈?樹靈?”而且很久沒見你上任何女人了啊,公主在心裡嘀咕著。
不愧是雙胞胎姐姐,一下子就能猜到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愛德華只是淺笑著搖了搖頭,又翻了一頁羊皮古書,裡面的灰塵讓他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我只是……阿嚏!沒事,只是對一些事情感到了好奇。”他伸了伸懶腰,看向窗外陽光下的樹林,微笑道:“至於樹林……該去的時候,我自然會去的。”
阿爾貝蒂亞看了他一眼,不由自主地輕哼了一聲,撇撇嘴繼續看自己的書了。愛德華看到姐姐的樣子不禁搖頭,不過對她的不滿還是理解的。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秘密他誰都不願意分享,就算是同個母胎出來的長姐都不行,即使,他們從小無話不說並且親密無比。
“愛德華……”忽然長姐叫了他一聲,正要說什麼但還是搖了搖頭。
“怎麼了?”
“沒事。”阿爾貝蒂亞也坐直了身子,凝視著遠方的山巒和草原,淡淡說道:“沒什麼,以後你會知道的,現在……還不是時候。”
愛德華“哦”了一聲,並沒有多問。過了一會兒他又抬起頭來看了看長姐的側臉,只見她輕蹙著眉看著遠方,瞳目深處沒有一絲情感,彷彿瀰漫起漫天大霧,讓他看不清楚。他嘆了口氣,其實他們都在改變,再親密的兩個人,都不會有相同的命運和思想,就算他和姐姐猶如一人,但最終還是會有自己的秘密,和不一樣的,宿命。
時代的腳步悄悄的接近,誰都無法阻止命運的輪齒的推動。
再次見到她已是盛秋的季節了,愛德華穿著盔甲,外面裹著毛皮蹲在湖水邊數著掉落在湖面上的枯葉。他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心血來潮的跑到了許久未來的樹林,彷彿有什麼在召喚自己似,彷彿打從心底知道而期待著今天的相遇。
他在湖水中凝視自己的容貌,少年的輪廓隨著水波微微顫動,面容上的稚氣逐漸褪去,露出了俊美的面龐,蘭卡斯特家族的人都是美麗的,而他和阿爾貝蒂亞的確繼承了父母的所有優點,王國內關於他們的民謠和讚美越來越多,每次和姐姐騎馬賓士在城裡都可以聽到夾道響起的歡呼,父母對他們倆的培養和要求也越來越高,甚至到了嚴苛的地步。他是知道自己的使命和未來的,而這些卻和一條在湖水中忽隱忽現的美人魚沒有丁點關係。
他搖搖頭,有點自嘲的笑著自己的莫名其妙。他在想什麼呢,只不過是見到了它一次而已。
而忽然,他見到了水底下的光圈,那是很朦朧的光,五彩繽紛的在綠水和枯葉下閃閃發光。
不知道為什麼,他不由自主地往水底伸出了手。指尖伸展成邀請的姿勢,彷彿是在舞會中要求某個小姐前來共舞。
起先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有冰冷的湖水逐漸凍著他的肌膚。
然而,有什麼柔軟溼潤的東西,怯怯的觸碰了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