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令夷嗯了聲,攬著她出了門直奔城外。
這一路上,吉雅心內憔悴極了,生怕他們談不攏傷到明惠,可一轉眼,看到端坐錦毯中間的幼兒,見他和順哥兒差不多的年歲,又升起無盡的可憐心疼。
明知道他這孩子長大之後怕是會想著為父報仇,折騰的舉國不安,可眼下要抹去這麼一個小家夥的性命,她卻也是不忍。
“換回明惠之後,你要截殺他們嗎?”
蔥白的指尖鑽到了兩襟下頭,拉著他輕拽兩下,祈令夷摸了下她的臉蛋,笑問。
“你想我怎麼做?”
吉雅噎住,知曉他睚眥必報的性子,自己說再多也是無用,更是不便摻和他祈姓之間的內務,於是縮著脖子又不吭聲了。
他輕笑,忍不住捏著臉蛋將她調過來。
“我清楚你,你也應該清楚我。”
吉雅開啟他的手,囁嚅著:“我怎麼知道?”
“因為往後我只會按你想的去做,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那條件甚至無需他說出口就已經浮在明面上,吉雅連忙坐起來離他老遠,抿著唇生怕自己吐出一個音階也被他當做答應。
他倒是不著急逼她,眼看她避之不及,墨黑的瞳珠一轉便想到了什麼,掀開轎簾喚了百福近前。
大約晌午時分,車終於停在了林間小道上,吉雅正要下車被他猛地拉住。
“你在車裡等,我去同他交涉,必不會傷到明惠。”
“可……”
“聽話!”
他撂下一句,沒給她辯駁的機會,下了車關上車門,將她與孩子嚴嚴實實的護在歹人視線之外。
祈令夷剛下車便瞧見草棚裡端坐著的九弟,兩年時間不見,他長高了些,但隆起的脊背佝僂又消瘦,似乎變得不像是正當好時候的蔥玉少年。
“陛下!”
見他來了,祈真勍恭敬的回身跪在地上,月白的衣袍落在塵土裡,甚至沒敢抬眼先瞧他一眼。
“還以為九弟在瓊州活得不錯,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裡再見到你。”
祈真勍抬起半寸,卻仍不敢直視這個殺了兩個哥哥的四哥,他知道自己這次行的每一步都是死路,他這輩子還未到二十卻命數已盡。
但這都是他自己選的路,六哥待他如父如母,若不是六哥護佑他長大,他也不會有享盡清福的這十幾年。如今六哥已死,唯一的血脈被陛下攥在手裡,為了皇室穩固,定然是不會叫他活的。
他卻偏想賭上一次,賭四哥不是真正無情的人,賭他用自己的性命還能換回一絲溫情。
“四哥,真勍所行之事萬死難恕,但能否請你看在弟弟以命相抵的份上,放過孩子!”
說完的剎那,他就聽見對面高高在上的天子的一聲嗤笑。
“九弟,為了你那個好哥哥,你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那時候放了你,本是為了咱們兄弟的情分,但你卻只跟你六哥講情面,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於我呢!”
“陛下,真勍不敢!”縮在地上的身形佝僂的像只老狗,他明明已經嚇得兩手發抖,卻還是再三懇請著。
“陛下!我願意一命換一命!換給六哥孩子的一條活路。只要您放過他,我的親衛會帶他去瓊州,永生永世也不會透露他身份的秘密,他會像個普通人一樣悄無聲息的活過此生。”